闲事
闲事
往后时日,白玉京未对秦或提过关于梦境之类的话,也依言让两人免受煞气侵扰。
倒是离荧惑,常常会跟秦或套话,问一些有关仙器的事。他没有坏心,只是太想试试止离的仙器,给自己也入一回梦。
还是白玉京说,你不是梦寤,拿到了也不能主动入,才勉强打消了离荧惑想将整个秦家找一遍的心思。
他们在这待久了,就连离荧惑有时也会恍惚,觉得同现世好像没什么分别。
——
二月初一,先生陪我去了东临山看桃花,那日的莲子很甜,桃花芙蕖艳绝,我突然后悔,当年没好好学丹青。
只是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池里会突然开荷花?但想想,仙神都在我面前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不过离荧惑他不许我叫荧惑上仙,总说听着奇怪,还气急败坏拦下了我准备在他神像前插的香。
二月初二,我带着离荧惑到了校场比试,我们约好了一人三箭,射二百一十丈,然后去请了先生当行司。
结局是……我大胜。
我没想到我会赢得那么轻松,先生倒是丝毫不意外,他揽着委屈的离荧惑说:你没正统学过骑射,自然会输。
他红着眼眶的模样实在可怜兮兮,就在我想着要不要拿些东西来哄他时,送先生离去的他面色如常地回来,跟我约了下次比试,完全没了先前的样子。
我一眼看穿了他的把戏,甚至觉得这次比试就是他故意输的,好用来卖可怜!
他说没有。我就问,那你之前还那么自信?
那时我才知道,荧惑上仙的仙器是一张弓。我依稀记得我见过,很漂亮。
二月初五,今日终于进了书室,先生问我们想学什么?鬼使神差间我说了丹青。
他看了我一眼,那一刻我觉得他知道我的心思。不过他并没有多言,挽袖磨墨,执笔教我们丹青。
晚些,我低头看着自己宣纸上僵硬刻板的芙蕖,没好意思在那上边添人像。就在我暗暗想将画藏起来时,先生走到身旁开口,你是想画我吗?
我说是,可我画得太丑了。先生却说怪他,他在山水花鸟画上,算不得精绝。
离荧惑说他妄自菲薄,我看了看那张栩栩如生的芙蕖图赞同地点点头。
他低笑了声回没有,比起山水他绘的更多的是人像。
我没见过他绘人像,但将那图都比下去,想来是极好的。
……
三月初七,听闻府里的海棠开了,我特地去娘亲那儿讨要了两枝送给先生,正好撞上父亲,他问了课业,我如实说了。
他静静看了我很久jsg,没有骂我,只是问你喜欢这个先生吗?
我说喜欢,他喃喃说了一句那就好。
回去后我才发现那海棠有些焉了,不能送先生了。
四月初九,天朗气清,我带先生去吃了清晖特色的糕点小食,他还喝了前些日子刚酿好的桃花酒。
我其实并不喜欢喝酒,但那日却总忍不住盯着杯盏看。
先生微微低头说,现在不行,再等等。动作间清甜的酒味儿混着温香笼了过来。
我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现在不行?父亲好像也说过我还小,不能喝酒。我以前不认同,现在却迷迷糊糊觉得有道理。
五月十一,阴雨绵绵,整个清晖都透着粘稠闷热的湿气,连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看起来湿漉漉的,平淡几分烦躁。
先生却不受影响,甚至他近来几日都坐在凉亭,整夜听雨落屋檐瓦,穿花林叶,砸青阶潭池,绵时无声。
我撑伞走过去,问他在听什么?他告诉我,很多。
他说这话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里少见地透着几缕温缱,而后被淅淅沥沥的雨珠切割模糊,流入青阶潭池不见踪影。
……
六月十三,烈日炎炎,无心策马,冰鉴纳凉。
七月十七,引商台练剑。
前些日子我新学了一套的剑法,很多地方不得要领,便去央了先生帮我指正。
等我汗津津的回厅里休息,一眼就看见离荧惑躺在榻上,拿着话本子边看边吃府里新进的冰镇怀枝。
我承认,我酸了。所以我沉默半响,一把将剩下的怀枝揣兜里,转头跑了出去,躲到了先生身后。
离荧惑愣怔了会,撚起趴在冰鉴上的玄猫。
最后我们一手交货一手交“质”,离荧惑事后还十分友好地向我发出了切磋邀请,我果断地拒绝,不想挨揍。
九月二十五,离荧惑来找我,说他箭练得差不多了。校场靶子没劲,便提议去秋狩。
到了郊野,我与离荧惑骑着马窜了出去,天将暗才回到马车边,将猎物清洗好,架了篝火摆上桂花酒,转身叫醒补眠的先生。
离荧惑将先生拉到篝火边,黏黏糊糊靠了上前说,白玉京,你猜猜这回是谁赢了?
先生说,离荧惑。
上仙失望,你怎么看出来的?
先生说,你已经将答案写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