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团宠 - 小食谈记 - 莲子舟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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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团宠

第58章团宠

蝉鸣的响声愈发得大,正如面前之人的声音,听着叫人烦躁。

“你与沈大贵和离,你也不与爹知会一声吗,这像什么样子!”

面前的吴老头一展愁容,字字像是关切,又是这番掏心窝子的说辞,表现得像位慈父。

“我不是福娘。”

吴怀夕对吴老头并没有什么好印象,福娘的记忆残存在脑海深处。她知道她从小过得便是苦日子,年纪轻轻就操持家中琐事。若是说她儿时还有外婆的疼爱,那福娘便是真真切切地苦了十多年。

她穿的衣裳是自己母亲穿旧与穿剩下的,那日她欣喜地捧着吴老头为她新裁的红布匹,以为自个儿终于有了新衣裳穿,却被告知这是为她做的嫁衣——一件针脚蹩脚的红袄子,塞的芦花絮。

吴怀夕清楚地记得她穿着福娘留下来的这件红袄子,在冬日里走了半月山路。

冷,芦花絮的袄子一点儿不保暖,只有通体的寒意。

若说这个爹真真正正地对福娘流露出关切之色,只有二月间他着急忙慌地将愤恨投河的她从河中用竹竿捞起,惊慌地用手指试探鼻息。

他惊慌的缘由是女儿没了呼吸,曾与沈氏一家说好了卖个活媳妇,如今不能卖出个好价钱,而不是女儿死了。

可就算是福娘死了,他也未放过她。他依旧用麻绳捆着她冰凉的身躯,让她僵直地坐在板车上,盖上一方红盖头,思索着如何在不叫沈家人发现的情况下将人送到,拜了堂的情况下,讹他们一手。

入了沈家门,届时再发现人死了,沈家人就算有八张嘴都说不清了。

可他未预料到沈二贵会当场掀了那红盖头,也未预料到女儿的内里会换了人,活过来。

他拿着四两银子讪讪而去,为了二十文钱,连板车都卖掉。

四两银子本能够他们一家吃一阵子,奈何留着赌债的人找上门来,一阵抢夺,手头就只有堪堪二两。福娘嫁了出去,春日里连地都未种,家中又有个金贵的儿子像是头饕餮,这也要吃那也要吃,如今多月过去,实在是拿不出银钱来。

他夜里在炕上左思右想,就又打起了福娘的主意。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那泼出去的水拿点银钱来孝敬孝敬自己的爹又有何难处。且那沈氏一家能拿出五两银子来买福娘,定是还有钱藏着掖着,帮帮亲家......

带着这样的念头,吴老头又翻过山头,徒步了多里,来到沈氏一家。

奈何他才到沈氏一家门口,还未张嘴,就被李凤娟扛着笤帚给赶了出来。

李凤娟一边拿着笤帚赶他,一边一开口便是叫他们一家姓吴的滚,叫他去安阳镇上找他的女儿......到这时,他才从沈二贵那儿得知,他女儿不仅在安阳镇摆了小食摊,还听说与镇上姓温的一户人家不清不楚。

他好不容易来了安阳镇,远远就瞧见了福娘。如今她不仅面上有肉了,还变得更加标志,这让他心中大喜。他想起另一户村的一家人,要给自家儿子娶亲,那儿子是个傻子,许多人不不愿意将自家闺女嫁给他,可那户人家能给十两银子......

现下福娘已经和离,若是再嫁,也未尝不可。如此标志,许能再多要几两银子......

“福娘,都是爹不好,你跟爹回家吧,爹保管这次给你安排一门诚心的亲事。”

吴老头种了一辈子地,根本不知晓吴怀夕如今的小食摊有多么挣钱,在他的印象中,摆个摊子也一日也挣不少多少文钱。

他的目光极为短浅,只想着用自家闺女换来快钱,好让他买些大鱼大肉,让他的金贵儿子吃上饱饭。十两银子,能让他一年都能不愁吃穿。

见吴怀夕面不改色,听了他的话,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他方才还带着关切的语气登时严厉起来,声音又响亮了几分。那慈父般的面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不耐。

“福娘,难道你来了安阳镇,与那户姓温的人家不清不楚,连爹都不认了!你赶紧跟爹回家,嫁给黄花村的王家去,听闻王家那小子是个能干的孩子,你嫁过去一定是不愁吃穿。”

吴老头见软言好语不行,改来硬的。他啐了一口,上来就要拉扯吴怀夕的胳膊,“你一女子出来抛头露面,你不要脸,你爹我还要这张老脸呢!”

“你是我爹吗?我怎么不知晓?”

吴怀夕向后一退,恰好躲过吴老头的拉扯。她环抱双臂,面露冷色,“福娘已经死了,你难道忘了如何把她逼得跳河?如何在冰冷的河水里打捞起她的尸身?”

小食摊上除了温秀莲三人,还有几位用餐的食客。原本以为是前来寻亲,听了吴小娘子的话,个个露出惊异之色。

尤其是温秀莲与温嫣然,听了吴老头那句“与姓温的一家不清不楚”,霎时间黑了脸。

“你,你胡说什么?你从头到脚,这样貌,这眉眼,与我如此相像,怎么就不是我闺女了?你莫不是真如沈二贵所说,被瘟神上了身,满嘴胡话!”

被吴怀夕一言道破了他从前的所作所为,吴老头怒上心来,面庞涨成了紫红色,说出来的话显然没有方才有底气,而是断断续续。

没想到福娘到现在还记得她当日投河的情形。

“我姓吴,名怀夕,是安阳镇吴氏小食摊的摊主,并不是你口中的福娘。福娘,你的女儿,被泡在那池冰冷的河水中,也早就脱离了你的魔爪。你不记得了吗?不是你逼她的吗?”

吴怀夕神色淡然,丝毫不影响她给食客们端上果冰,瞟了他一眼,“你说我是你女儿?可有证据?既是女儿,你可有我的籍契?”

一旁的黄总也来了脾气,张牙舞爪地瞪着吴老头。

如今的黄总可不是多月前的黄总,吴怀夕将它养得很好,不止浑身有了肉,也比从前大了许多,连毛色都是油光水顺的。它往吴怀夕面前一站,露出一口尖牙,颇有气势。

“你你你你你......”

记忆中的福娘从来都是逆来顺受,自己的妻子也是,哪一个不是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吴老头哪受过这气,他咬着后槽牙,眼神像把刀子,恨不得立马捆了面前之人拿去换银钱。

“你嫁给了沈大贵,又与他和离,还t不告知我,这籍契自然在你手上!可你就是福娘,就是我的女儿!”

从方才吴怀夕说他逼得福娘跳河这件事后,就有坐着的食客与路过的行人对他指指点点,如今他想福娘跟他回去,又碍着面前这只露着尖牙的大狗,恐真要咬上他一口,这使他上不得前半步。

吴老头将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一双眼里竟是狠厉,“你且不要再胡言乱语了,速速与爹回去,不要在这丢人现眼!”

“那你不如让沈家的人自己来认认,我是不是他家儿媳,又是不是你女儿。不是我在胡言乱语,是你这老头在胡言乱语。”

吴怀夕冷笑一声,她的神情清冷平淡,纵使吴老头大声吵闹,也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李凤娟被杏花村的人狠狠嘲笑了一番,好面子的她成日里躲在家里不出来。

沈二贵自从受了明轩的手下赏他的几十板子,又被姜姑娘与她的朋友捆成了角黍,已是再也不敢来小食摊闹腾。就算来安阳镇上,偶有路过,也是远远躲开,不会靠近半步。

瘫了的沈大贵,如今更是连拉他的板车都没有,难道要他自个儿爬来小食摊认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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