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和解
薛楚安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突如其来的悲伤飓风过境般席卷了她。
杨文清笑容僵在脸上,叹了口气,张开怀抱,“过来,抱抱就好了。”
薛楚安藏进杨文清的怀中,将眼泪鼻涕抹在他的衣服上,“你离开,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杨文清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不知道自己牵涉多少,但我可以保证,我没有在任何权利面前开过绿灯。所以你放心,我觉得我不会有什么事。”
杨文清素来谨慎,宁可放弃一些肉眼可见的利益,也不会冒险。
年前刚急着要做一笔授信展期,杨文清看了相关的文书,就已经发现其中的风险和不妥。党委会上大家都通过了,他拒不通过,惹怒了刘文,这才被发配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事出的这么快。
薛楚安蜷缩在一起,“你答应我,如果有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
杨文清叹了口气,“你啊,这点心理素质,以后怎么当领导?干咱们这行的,不进去都是底线。”
薛楚安吸了吸鼻子,“我没遇到过这么大的事儿。”
杨文清笑道:“我算是知道了,当年一个处分生了我那么大的气。怎么学金融的?经营风险的行当,不出点事怎可能?”
这些年行业里也出过不少事,尤其是贷款出的事更多。
薛楚安这个人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但唯独就是好学生的负担太重。受不了一点点不合规,也受不了一点污点。
旁人都觉得薛楚安是个从不犯错的人,可只有薛楚安自己知道,这些年杨文清替她补过多少差错。
走到今天,薛楚安头顶都有人撑着伞,雨点横竖落不到自己头上。
可现在,杨文清走了以后,薛楚安随着职级的上升,沉甸甸的责任重量落在肩膀上,方知好领导不容易当。
办公室爱情为什么很难成功,因为其中夹杂了利益和浓重的猜忌。
如果杨文清是一个纯粹的领导,薛楚安绝对不会恨他,甚至能客观看待他的回护。
然而当时的情况不一样,杨文清既是她的爱人,也是她的老师。既是她的同事,也是她的伯乐。
所以当那件事发生以后,薛楚安自认为被牺牲了,表面洒脱,可内心已经失衡,固执地认为杨文清在关键利益上牺牲了她。
如今拨开层层的身份。
薛楚安觉得,杨文清待她已经非常好。当时那一点点问题,根本不值一提。
可那时候,这颗尘落在她的肩膀上,是那样沉重。
杨文清不知道薛楚安这些想法,只以为她被吓到了,于是将她抱得更紧一些,安抚道:“楚安,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想怎么样都行。前些日子,我有点着急,总想着结婚就好了。反倒是出了事,我觉得幸好没结婚,如果我有事,我不连累你。”<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如清泉流过山石,干干脆脆却很悦耳。
可是薛楚安却觉得这些话,像刺一样,一根根扎进心里,疼得厉害。鬼使神差的,她突兀地开口,“结吧,我们明天就结。”
杨文清怔住了,呆呆看着薛楚安,像没听清她说什么。
薛楚安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直直看尽他的眼睛,“我想好了,真的,我和你一起面对。”
杨文清喜形于色,吻了上去,细密的、温柔的吻。
薛楚安温柔回应,俩人像两只小兽,抓得对方遍体鳞伤,但又互相舔舐。
十年间杨文清经历过低谷与顶峰,然而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走到如今这样的境地。
说不茫然是假的。
虽然他确实说过,自己的钱多到花好几辈子。但这种感觉不一样,从毕业走到今天,东银是他的事业。
如今眼看着事业要没了,就像一直以来执着攀登的高山坍塌了,空留下茫然失措的遗憾。
他从没想过,在危难时刻,薛楚安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像一个永不会得到回应的山谷,有人从山谷的另一头,回应了他十年前的呼唤。
杨文清温柔地看着薛楚安,“好,等这些事告一段落,我们就去领证。”
薛楚安摇头,固执地说:“不行,明天就走。”
杨文清还没办离职手续,只是脱岗学习而已,现在正处于最尴尬最危险的境地。
东银如果整个出事了,班子可能会被整体端掉,杨文清也难辞其咎。
如果辞职了,东银出了这么大的事,杨文清未来更难去其他机构就职。
进退维谷。
杨文清搂住薛楚安,将脑袋舒服地放在她的肩膀上,“如果民政局开着,我恨不得现在就和你去领证,但不行,我不能不负责任。”
薛楚安突然抬头,“你去不去?如果你不去,这辈子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杨文清哭笑不得,试图给她讲道理,“我现在情况不明,搞不好我们都折在这儿,不划算。”
薛楚安说:“最差最差,我们去送外卖,能怎么着?”
杨文清感动之余,又因为薛楚安的固执而头痛,“我没买花和你求婚呢。”
薛楚安说:“反正你戒指买好了,其他的都从简吧。”
杨文清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买好了?”
薛楚安耸耸肩,“在你家看到的。”说着,咬了咬嘴唇,“我还看到了你写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