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要灭口?!
宣慎慎脑海里只来得及闪出这个念头,电光石火间从者只来得及闪身避过暗器,根本不能兼顾手脚同时被缚住的紫衣人,眼见此人必定是活不成了,而就在这时,宣慎慎感到谈姬轻轻抬起了手,与此同时指缝间不知顺手丢出了个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便知听“叮――”一声清脆的声响。
――暗器与小石子同时落地,发出轻微的响声。
“只听说地支十二宫的宫主大多数都是跟着萧衡一起长大的,从前一直未得机会一观众位风采,今日一见,果真清奇……”谈姬慢条斯理玩着宣慎慎的头发,顿了一顿,又接着冷淡道:
“教得出来这么不上台面的东西,也算他的本事了。”
宣慎慎:“……”
大佬究竟是在夸自己呢,还是损自己呢?
谈姬这话说得极慢且轻柔,合着他干净而沉的嗓音,便给人一种及其亲和的感觉,可听在何绝耳朵里,就很不是个滋味了。
他的确是和萧衡一起长大的,也的确向萧衡讨教过功夫,但这只有少数人知道,以萧衡的性子没可能传出去,这人又说他听说,听谁说的?
何绝立即否认:“简直是胡说八道……”
他话未说完,却突然浑身一震,接着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这才听见人群中不知是谁喊出口的一声:“小心!”
腹部一阵刺痛,冰凉触感顷刻间传来,何绝缓缓低下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从后贯穿他那柄剑,一寸一寸转过头,在望见青月面带憎恶的脸庞时,借着最后的力气重重咬牙低声唾骂了一句:“你这死女人……”
青月一声低笑,下一瞬突然双手握住剑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再在他伤口上重重划了一剑!
“啊――”何绝吃痛,颤抖着手想拔出自己腰间的刀,却连最后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青月那张美艳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
“你该死。”青月一动不动盯着他丑恶的嘴脸,目光就像在看死人,面无表情吐出这句话后,眼眶隐约泛起了红。
“……”何绝面目狰狞,似乎还想骂她什么,却没力气骂出口,满脸不甘地在申酉两位宫主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缓缓倒了下去。
“发生什么了?”关键时刻宣慎慎双眼被谈姬的手蒙住,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来得及听清何绝那声骂。
“没什么。”谈姬嗓音轻淡,说什么都不肯将手放下,“小孩子不能看这些。”
见何绝死在了青月手里,剩下两人抬目四顾,发现在场所有人都不怀好意盯着他们,当下心底就是一凉,齐齐噗通跪地,求饶道:“中宫主恕罪,那时我等只不过鬼迷心窍,信了裴岑誉的鬼话,这才犯下弥天大错!”
“我等自知无颜去九泉之下面见太子殿下,请中宫主开恩饶了我们这一次!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单言眸光微动,身旁的萧月笑敏锐地发现他的身子在微微轻颤着,大约猜到他此刻心里也很难受。
楚国一朝覆灭,萧衡一朝身死,血海深仇隐忍了三年,终于能在今日发泄出几分,这样的感受无法形容出口,但她相信他必定能感同身受。
萧月笑转身轻轻抱住了他的手臂,将额头抵在他手肘弯处,轻轻蹭了蹭。
自从在云山癸宫知道他就是单言后,她便释然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三年来时常接受中宫的照拂,原来因为中宫的副宫就是单言,他一直以另一种方式默默陪在她身旁,默默照顾她。
单言感到她缓缓蹭过的地方洇出了几分湿润,身子不禁僵了一瞬,接着,他俯身蹲下,轻轻将萧月笑揽进怀里,按着她的后脑勺蹭了蹭她的脸,轻柔地哄:“没关系了,都过去了,不论如何,我都会陪在殿下身边的。”
人在伤心的时候最听不得人哄,这不说还好,一说出口,萧月笑顷刻间泪水决堤,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越哭越大声,怎么都止不住。
不少人听见哭声纷纷侧目,这才认出中宫主身旁的小孩子是萧衡的亲妹妹,不禁默然。
宣慎慎见此情景,心里也不禁有些悲痛,其实很想告诉她谈姬就是萧衡的事情,但想了想,她想必不会信的,反倒会吓到她。此事必须得慢慢来,最好是由谈姬亲自去跟她说。
这么想着,宣慎慎抬起头看着谈姬,却不料瞧着他面上浮现出一抹极浅的笑意,轻淡目光落到申酉两位宫主身上,接着缓缓收回目光,半点情绪波动也没有,只是轻轻对身后的镜修说:“找个没人的地方,让他们俩自行了断吧。”
“等等。”
镜修正要应下,却被另一人打断:“这两人,交给我来。”
谈姬缓缓抬头,望着怒容满面的青月,眸光微动,没有说话。
“把他们交给我来处理。”青月声音冷静又疯狂,再次重复,“想要卯宫归顺你,本座只有这一个条件。”
昔日的下属为自己打抱不平,本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情,但有宣慎慎在一旁,谈姬却并不想将场面搞得过于血腥,于是轻轻蹙眉,对青月说:“给我一个理由。”
“萧衡是本座的心上人。”青月抬头,一字一顿道:“这个理由,够不够?”
谈姬想必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曾经这么受欢迎,宣慎慎察觉到他的神色略有一丝错愕,接着又缓缓转过头来看了看宣慎慎,似乎是想解释什么,但一想到宣慎慎不知道自己就是萧衡,所以又闭了口。
良久,他对镜修说:“将人给她吧。”
“记得让她到远一些的地方处理。”他抚了抚宣慎慎的发丝,语气淡漠轻声道:“小孩子见不得血腥,晚上会做噩梦。”
宣慎慎也着实不想见这些东西,但她知道这些人不该饶,所以没有要求着谈姬放人的意思,只是把脸埋进他胸口,抱紧了些。
她听见谈姬的声音轻轻在胸腔内响起,极其小声又温柔:“若早知道是这般场面,说什么也不将你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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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六皇子府。
“近日听闻父皇病重,听照顾他的宫人说,今晨又吐了两次血,本宫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也是心急如焚。”
黑衣男子抬手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随即抬起头,凌厉眉眼中露出几分温厚,“心里头不太顺畅,便想找裴相谈谈心。”
感受到他略含深意的目光,裴岑誉淡淡笑了笑,真切道:“六殿下出征在即,临走前不应当去圣上跟前再尽尽孝意吗?找我……”
裴岑誉笑意深了些,叹道:“在下可未必能帮上什么忙啊。”
“裴相终日事务繁忙,肯来见一见本宫这个弃子,本宫已是感激了。”黑衣男子面上浮现出一抹伤神,“等太子殿下登基后,还望裴相大人尽心辅佐,万莫辜负父皇的一番信任。”
“六殿下这是真准备放弃了,还是在说笑话逗着裴某玩呢?”裴岑誉看起来不太想继续和他浪费时间了,直接切入正题:“若是后者,今日这局,还可继续。若是前者……便请恕在下不便奉陪了。”
谈司谨笑了一下,“没想到裴相原来是个爽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