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待万物再次安静，已经过了许久，阴云再次遮蔽了天空，埋藏了仅剩的阳光。
沐颜待喘过气了后，迎来了全身的无力，他好像真的失去了活着的力气，像一只快死的鱼一样躺在沙发上，别说挪去自己房间，连翻个身都做不到。胃里再次升腾起灼烧的痛感，他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前一天晚上为了去追一个罕见的夕阳，他爬上窗台错过了晚饭，从那之后，唯一入口的东西就是那一瓶水，和不知方向流进嘴里的眼泪。
沐颜是真的累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起身旁的手机，随便点了一份外卖，然后闭眼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是外卖员敲门的声音，沐颜爬起来，接过了外卖之后就“嘭”一声将外卖员关在了门口。
他就近坐在餐桌上，打开外卖就这么吃了起来——点的是一份鸡汤米线，商家怎么吹捧说是几小时几小时熬的鸡汤也没多看，奶白色的鸡汤，上面飘着一点点油花，给了点酸菜被沐颜挑开放在外卖盖子上，再把米线拌匀了就开始吃。
线面连着给的一点韭菜和咸香合适的汤汁被一口吃下肚，近一天来吃的唯一的一餐饭，汤里的咸味使人食欲大开，沐颜狂吃几口下肚，再喝了一口汤，线面在运输途中被泡开了，很容易就能吃进，就算刨得再快也不会嘢在喉咙里，给的分量也很足，一大海碗的汤，已经不记得这碗饭花了多少钱了，反正是随便点的，还给了几块乌鸡肉，这个汤看着不像熬出来的，可能是兑的，可是肉是真的，沐颜下意识去翻找发票——16.8，他微微松了口气，还不算太贵。
接着吃完了一整碗的饭，胃稍发涨了，痛感才下去，沐颜又坐在餐桌上歇了一会，喝了口水。
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沐颜点开来看上午冯陌给他发的消息。
【冯陌：怎么了？是睡过了吗？】
过了一会——
【冯陌：起床，沐颜，起床。】
再过了一会——
【冯陌：睡吧，睡够了再来。】
然后又是——
【冯陌：还没起吗？】
沐颜笑了一下，看起来是每节课课间都忍不住偷偷拿出手机来给他发消息啊，这个人还是跟小孩子一样，他不小心就笑出了两滴眼泪星子。
他回过去——
【言：醒了，下午回来。】
放下手机，他伸手抹了抹头发，觉得有一点油了就起身又去洗了个头。
凉水从头顶浇下，顺着发丝浇了满脸，又顺着手指打湿发根，挤点洗发露揉两下就可以冲掉了，三分钟吹完又是一个刚出炉的大黑馒头。
沐颜撇了撇嘴，扒拉自己头发看，忽地扒出一根冯陌说的白头发。
沐颜靠近了镜子眼疾手快就拔了下来。
又扒拉了两下，扒出另外几根白头发也一并拔了。
而后洗了把脸，拿手指冰敷了一下眼睛，又窝床上去了。
……
再次醒来沐颜揉了揉眼睛，翻开手机看时间，差不多回去刚好午休结束，沐颜便起了床准备洗漱，洗漱完了就背上书包继续去学校了。
不知为何上午还在微微出太阳的天气下午就阴气沉沉看着准备下雨的样子了，沐颜到了学校，他们午休还没有起床，沐颜小心拉开门，又小心关上，绕过前排座椅去最角落的位置，为什么不直接走后门呢？因为后面的位置都被那些个后座霸王撅着个屁股占完了。
沐颜绕了一圈才到位置上，本来以为冯陌也还没睡醒，没想到凑近了一看，那胳膊缝里竟露出一点光来。
沐颜缓缓将手搭上他的肩，手下人的身躯一振，沐颜又捏了捏故意靠近了他耳朵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冯陌幽幽转头来，对他做了一个无语的表情。
“干嘛，你自己偷偷摸摸还不让我吓了？”
沐颜放下书包，冯陌说：“我在给你发消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沐颜笑了声，说：“再睡会吧，还早。”说着他摸了摸冯陌的脑袋顶，硬把他按下去了，嘴里念念有词：“睡觉——”
看着对方老老实实趴着了，沐颜才又趴着歇了会儿。
……
又是待到晚上十点才放学，沐颜和冯陌无言走在路上，到了庭院之后，没有拥抱也没有亲吻，转身就是分别。
回到家以后，沐颜站在门口，全观着看家里所有的家具，尽管它们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丝毫变化，但是沐颜知道，它们已经变了。
他放下书包又跑到厕所里，看着镜中的自己，忽地有点不认识自己了，镜中这人是谁？脸色暗沉、眼皮低垂，没有了星光的眼睛只剩黑眼圈疲惫地点缀在眼下和眼角，他不可抑制地想：冯陌每天就是看见这样的他吗？如此疲惫又懦弱又无能的他？
他撑着洗漱台低下头去，打开水龙头接了两捧水疯狂地浇在自己脸上，可擡起头来看，镜子里的他还是没有变化，无非就是脸上多了些水珠而已，眼睛却是更红了，莫名有些我见犹怜的意味，沐颜又猛地愣住了，他平时就是这样摆着一副可怜样子给冯陌看的吗？他表现下位然后让冯陌可怜他，他表现出脆弱好让冯陌心疼他，他有刻意这样做吗？
有。吗？
一瞬间，沐颜感到绝望。
他盯着自己，忽地又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哭得好难看。
只会哭的蠢货。
——他如是这样骂自己。
……
月亮高悬，星空黯淡，灯火懒散，长夜孤单。
街道闹市的晚间活动现在才开始，各处的灯火在城市不同的地方发着光，酒杯碰撞、酒液晃荡的声响是黑夜独一份的添加剂，人们大多三五齐聚着，互相讲述这段时间的不容易，话语间推杯换盏，吁声不停，叹息声、哭泣声是黑夜独一份的协奏曲，现在正才进行到第一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