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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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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转凉,尤其是黄昏时分,余热散去,秋风乍起。御花园的秋草得精心照料,唯有此处却是翠绿盈盈。

一只肥硕的兔子一蹦一跳地映入了刘据的视线,他将手上一把石子放在一边,靠近了它。奇怪的是的,它并不怕人,乖顺地落入刘据的怀抱中。

毛绒的触感,无辜的眼神,让他想到那几只新生的小兔和索莲儿含笑的目光。

“那是我的。”

那个女人走了过来,她一袭烟粉色罗裙,乌发如云,这回没有戴面纱,在花团锦簇的衬托下,显得脸色有些苍白。

他把兔子抱回她手中,打算离开这里。

“太子怎么见了我就走?若是不喜欢,我走就是了,免得扰了殿下雅兴。”

她看见他方才坐着的御池边排了一堆扁平的石头。刘据见她目光,解释道,“我还有功课要复习,先走了。”

“太子殿下。”她叫住了他,直接道,“求太子殿下替我给将军递个信。”

刘据有些讶异,“你要说什么?”

“请将军带我回家,否则我命不久矣。”

刘据看见对方一副忧郁的样子,不由对先前的推测产生了怀疑。母后说她是故意勾引父皇,所以进了宫,那日在上林苑,她对他母子二人耀武扬威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可是现在她又说想回霍家,似乎先前的事都是不情不愿,为人逼迫。

“你为什么要回去?在这里做我父皇的宠妃不好么?”

对方语带嘲讽,阿娇苦笑着红了眼眶,“我虽出身卑贱,却也是不缺吃少穿的平常人家,只希望与夫君举案齐眉,相守到老。不想遭遇此事,欲要自尽,又怕牵累家人,欲要顺从,对不起将军。陛下迫我为妃,说若是不从,便要降罪将军,杀了我全家……”

说着,她那双漂亮的眸子中溢出了水晶般的泪珠子,一颗一颗落在草叶上,晶莹滚动,如娇似怯。

刘据有些心软,可是他保持了沉默,即便是这样,他不能告诉表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无法与父皇抗衡,倒不如伤心一阵子,以为表嫂死了,这事也就过去了。这也是母后、舅父和他们所有人一致的想法。

“殿下不想帮我?”见他沉默,她带了些许质问的神情,似乎很是失望。

“也是,你们都怕我牵累了将军,我也知道这样做会给他带来麻烦,我忍了又忍,可是每当想起他,我便心如刀绞,疼痛难忍……太子殿下,我知道你们要劝我待在这里,做一只听话的鸟,穿着陛下赏赐的霓裳金羽,戴着珠宝曜石,成群的仆婢伺候,又何必自讨苦吃?”

她那双忧伤的眸子定定看向了他,“可是于我而言不是这样的。不管别人看得如何光鲜亮丽,这压抑的滋味,屈辱的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

“殿下,美玉再珍,若非我所愿,于我也不过顽石一块。我只想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过平淡的日子,一眼望到头,便是最好。金屋美玉,不过牢笼枷锁,心不得高展,束缚重重,有何生趣?”

她睫羽微微下垂,遮住了晶莹的眸子,泪水划过鼻梁汇聚在下巴上,眼尾通红,正像她怀中那只兔子。不知是羞愧还是为何,他低下了头,握紧了掌心。

见状,她嘲弄一笑,“我说的这些殿下还是不信吧,也罢,有谁会明白我说的这些呢?”

“我明白。”他低低的声音传来,“我明白你说的感受。其实表兄也不肯接受你死去的事,他说要来宫中问个清楚,大家都拦着他,为此舅父急怒之下旧疾复发,病倒在府中。眼下表兄正在侍疾呢。”

“既然殿下明白,我与将军的心思,还请殿下帮我!”

她有些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臂,温热隔着衣料传来,他微凉的身体一颤,避开了她炽热的眼神。

她凄凉地笑了笑,“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人不畏惧陛下权势,皇后不肯为我做主,大将军也只得屈服,便是太子殿下在陛下面前亦要卑躬屈膝,俯首称臣。是啊,牺牲我一个,便可保全两家,皆大欢喜,忍一忍罢了,又不是叫我去死,有什么忍不得呢?”

她轻声笑着,忽而拎起裙摆,朝他背后的池子冲去,刘据一惊,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却没抵住她的力气,连带着一个猛子被拖了下去。

冰凉的池水瞬时涌进了二人鼻尖,刘据会凫水,却耐不住面前的人一直扑腾着往下沉,他干脆放开了她的手,过了一会儿,等她没了动静,然后才将她手臂扛在肩上,带她游上了对岸。

池水迅速将衣裳浸透,紧紧贴着她的身体,显露出姣好的曲线。她面容沉静,眉头微蹙,白皙的面庞上浮着一层细细的水珠,在暮光的照映下如天边银色的霞光。

他想到之前在霍府时她牵过他手掌的温度,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手心一时炽热起来,像烧着一团火。

他站起身来,扭头去想要找人,又停住了动作。不行,若叫母后知晓此事,又要罚他,父皇也会斥责……

可是……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一咬牙,蹲在了她面前。他两只手掌合并交叠,放在她胸口,用力按压起来,几次过后,她终于吐出了积水。只是又迅速昏迷过去。

“表嫂?”

他将她扶起,想要将她拉进周围的宫室,可是他身躯瘦小,尚扛不动她,她柔若无骨的身体就这样倒在了他肩侧。

他深吸一口气,将她放平,闭上了眼睛将身体的气息渡了进去。在他没发觉之处,她手指动了动,他观察了一会儿她的脸,似乎恢复了些许气色。

他皱了皱眉,气息已经恢复了,怎么还没醒?他再度俯身,甫一感受到那冰凉,一双盈盈的眸子忽然睁开来,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的心剧烈跳动了起来,整个身体熟成了虾子,弓着身立刻弹开。

“你……你快回宫吧,我会帮你把消息带给表兄的。”

他转过身,快步走向石道,又顿了顿,“别再想不开了。”

刘据回到宫中,一贯伺候他的内侍童贯便惊呼起来,“殿下怎么全身都湿了,还走了那么远的路,您招呼一声先找个偏殿换身衣裳才是啊。”

“还有您的…脸……”

刘据伸手抹了一把,指尖印着红色,他感到一种炙热,在帕子上擦了几遍扔在了一旁。

童贯紧跟着刘据,走到屏风后为他宽衣,“哎呦,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清阳,打热水来,给殿下沐浴。”

刘据浸泡在温暖的水中,闭上眼,嘴唇闪过一种痒意,他察觉到这一种奇怪的感觉后吓了一跳,将头埋入了池水中。

温柔的水紧紧包裹住了他每一寸肌肤,不留一丝空隙,却又让他觉得轻松,柔软,安全。耳边的嗡鸣声组绝了外面的一切,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水中镜。

他闭上眼,脑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婉约的影子。

他忽地探出头来,大口呼吸着。

童贯将他湿透的衣物整理好,翻出了一个香囊,“殿下,这香囊都湿了,是把里面的东西重换过还是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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