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哥在呢分手归分手，你别糟践自己……
宙哥在呢分手归分手，你别糟践自己……
程斯宙很是过意不去,莫医生五十多岁了，还要冒着风雨出诊。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歉意表在前头,莫铭让他赶紧打住,说身为医生,治病救人乃是天职，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
十几分钟后，莫铭开着车来了。
他见程斯宙物理降温的手法没什么问题,就问了下闻子川的用药情况。
程斯宙说，他雨天应激时常伴有胃痛症状，怕他的胃受不了，就减了退烧药的剂量。
莫铭随身带了个包,里面全是应急的药物，他取出一枚子弹头大小的药递给程斯宙：“不然,试试这个。”
“退烧栓？”先前王女士在儿科，程斯宙也见过，她给吃不进去药的小朋友就用的这种。
“嗯，这个不伤胃。”莫铭说完，知趣地离开房间,去了客厅。
程斯宙捏着那枚“子弹头”,神情格外不自然,他不断说服自己,只是为了给子川治病，没有任何、也不可能有任何别的想法。
他伸手进被窝,将子川的睡裤褪下来些，再把那枚退烧栓缓缓推进去。
闻子川虽然昏睡着，但明显感到了不适,他动了动身体，似乎想掀被子，却被程斯宙连人带被整个儿圈进了怀里。
“宙哥……”闷汗特别难受，他喊出来的时候几乎带着哭腔。
程斯宙的侧脸贴着他滚烫的额头，像哄小孩儿一样轻轻拍着他，心口却像浸了酸雨的土壤，又酸又涨，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说：“宙哥在呢。”
闻子川得到了回应，越发往他怀里钻，又因为高热，他一边喊程斯宙，一边叽里咕噜地说胡话。
“不累，谁累了！不睡啊！买大别墅、大跑车！宙哥……他没说过，我嫌弃我自己啊，我得赚钱……赚很多很多很多钱……”
程斯宙知道，抱着的姿势并不太舒服，但又怕他闹，差不多等了一刻钟，药效起来后，子川彻底睡熟了，他才起身，去给他换冷敷的毛巾。
外面雨还下着，莫医生也没有走：“怎么样了？”
程斯宙松了口气：“发汗了，感觉有好转，一会儿再量个体温。”
“那就好，”莫医生看了眼窗外，“不介意的话，我等雨小一些再走。”
“当然不介意，”程斯宙给他倒了杯水，“这次真是太谢谢您了，刚好我也睡不了，陪您聊会儿天？”
莫铭从前给他抹药膏的时候就喜欢讲故事，今天要不是怕吵着病人，他的故事大概都快讲完了。
“诊所拆了，您打算搬去哪里呢？”程斯宙问，今后若再有个头疼脑热，又不想去一医院，至少还有个热心的医生能帮帮忙。
“我老了，不想留在灯远了，准备回老家去，给乡里乡亲的瞧瞧病。”莫铭冲他笑了笑，虽然医生五十来岁不算年纪大，但眼角的细纹和泛白的头发，证明他已经过了最年富力强的时候。
程斯宙觉得有点可惜：“听您口音，是北边的？”
莫铭点头：“西北边，我是淮离人。”
“淮离人？”程斯宙心想，这可巧得很，刚修好的那樽辽三彩骑马俑就是淮离市文物局送来的，“我听说，淮离的蘑菇酿肉特别有名，我出公差去过几次，但一次都没吃上。”
“淮离的那不正宗，你知道暮陶镇吗？我父母家在镇上，那儿的蘑菇酿肉才是真的一绝。”莫铭一脸骄傲地拍胸脯，“下回你来，我请客。”
淮离市暮陶镇。
暮陶镇在龙脊山南麓，虽然在行政区划上隶属于淮离市，但距离很远，即便驱车也要行驶三四个小时，所以意识上很难把这两个地方联系起来。
碑灵村古墓被盗案发生在二十二年前，莫铭是暮陶镇人，那他有没有可能知道些细节呢？
程斯宙觉得，他一直把关注点放在碎瓷片和考古队上，却忽略了，当地居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毕竟正规考古也需要征用民工，协助做些体力活，难道境外盗掘团伙就那么神通广大，能独自深入人迹罕至的原始山区，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走一大批文物？
“莫医生，你知道除夕前，那起车祸坠崖事故吗？”程斯宙定了定心神，问。
“我听说了。你说那节气，山里面冷得冰窟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开车进山。听说护林员发现了，示意停车，那司机不管不顾地，一脚油门撞开关卡……哎！中邪了一样！”莫铭露出惋惜的表情。
“货车上运的，是瓷器。”
“那不清楚。不过不奇怪，这两年不是一直在搞乡村振兴嘛，专家说那儿土好，政府就给补贴，让没地种的、种不了地的改做陶瓷，就那种手工艺品，没想到卖得还不错。”
“那你知道二十二年前，龙脊山有座古墓被盗的事吗？”
“二十二年前？”时间太久远了，莫铭一时陷入了回忆，“我三十岁，已经来灯远了，印象里好像听我父母说过，村里来了一伙儿考古队，到处挖坑，但那不是考古吗？怎么又和盗墓扯上关系了？”
“考古队发现了盗墓贼，等他们赶去碑灵村的时候，古墓已经被盗了。”
“碑灵村？哪儿啊？”
“你不知道碑灵村？”
“没听说过。”
“你不知道碑灵村，却知道古墓？”
“古墓是考古队发现的嘛，我们那儿都知道，不过古墓位于保护林区，路又没修好，所以知道归知道，没什么人去过。”
莫铭的话让程斯宙警觉起来，连土生土长的人都不知道，那“碑灵村”这个名字是怎么传出来的呢？
他依稀记得，灯博推出的瓷器展，紫金釉六耳瓷簋的说明牌上写着“碑灵村无名墓出土”，张馆长当年率领的那支考古队，抵达碑灵时已没有村民，他们也是看见了村外大石板上的刻字，才确认那儿叫作“碑灵村”吗？难道考古学者们就从没怀疑过，石板刻字并不一定是村名吗？
如果怀疑过，但后来被证实了，那么就有三种可能：其一，他们见过了闻铎的手记；其二，他们见过了墓中文物，有碑铭或者其他文字记载；其三，他们见过了碑灵村民，人去楼空是谎言。
一念及此，程斯宙有种骤然而起的心惊，趁着替闻子川量体温的时间，他给闻铎去了条消息。
他原本以为，是考古队中有人动了歹念，与境外盗墓团伙合作盗掘古墓，后来一是分赃不均，二是国内这方面的查处力度又越来越强，他才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掩饰了这么多年。但如果所有人都对“碑灵村”的提法没有学术异议，那证明整个考古队或许都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