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荒村考古队被困在了原始山村……
古道荒村考古队被困在了原始山村……
一九九零年秋,只剩六个人的考古队,在雨季结束后,购置了一波物资,往龙脊山深处进发。
找寻遗迹的这一路,其实最考验的,不是他们考古发掘的水平,而是野外生存的能力。
白天,他们必须根据水文专家给的地图尽快赶路;晚上,他们就围坐在篝火边轮流睡觉,尽可能多的恢复体力。
进山的路线曲折往上,避免不了要爬坡上坎。遇到难爬的地方,队员们互相借力、彼此帮助,倒比闹分歧、搞投票那会儿要团结得多。
林寒贞是队伍里唯一的女性了,别人都佩服她的勇气,闻铎也一改从前对她的轻视,让她牢牢跟在自己后面,除了解决个人问题,其他时候都不分开。
可即便谨慎到了如此地步,意外还是发生了。
他们本以为避开了雨季,山雨就不会那么频繁,可谁能想到,那年的五月到九月间,有过三十多次特大暴雨,山上每隔两三天,就会有一场雨。
有位队员体质不够好,没有熬过一个降雨降温的冷夜,因失温而丢了性命。
他的牺牲,给所有人敲响了一记警钟——他们现在面对的,根本不是找不找得到遗迹,能不能有学术成绩的问题,而是生存的问题、生死的问题。
恐惧感在队伍中弥漫着,林寒贞终于鼓起勇气,问闻铎,他们是不是不应该再坚持下去?
整个白天,闻铎都没有搭理她,到了晚上,其他人睡了,他才对她说,因为山雨引发了山体塌方,他们上来的通道被落石堵住,已经无法从原路返回。
也就是说,他们被困在山里了。
林寒贞从小家境不错,读书也认真努力,以为世间最大的挫折,不过是挨了父母老师的训斥,或是暗恋不能挑明的忧愁。
直到闻铎提醒她,她才反应过来,他们回不去了,最坏的可能,就是像那位队员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山里面。
如此近距离地直面死亡,要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闻铎,我们……该怎么办?”林寒贞的嗓音控制不住地发抖。
“退是退不了了,”闻铎扛着队长的责任,只能强迫自己保持镇静,他拿出地图给她看,“再往前走一段,到这,应该有块平地。但地图画得不够精细,上面也没有标注,我不确定,这块平地指的到底是什么,只能赌一把。”
“好,我们赌一把。”林寒贞咬着唇,赌还有活路,不赌就真死这儿了。
闻铎的五官长得特别好,长睫毛双眼皮,眼睛像是会说话,明明是再紧张不过的氛围,他一开口就像挂着笑:“小林同志,我们现在是生死与共的关系了,你得帮我。”
“我该怎么做?”林寒贞揪着衣角,不敢擡头看他。
“他们几个也是被我连累了,多半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不行。明天我们当着他们的面,把物资清点一下,告诉他们,再走两天就能走出去。”
“两天?不能吧,但如果去这块平地,应该只需要一天。”
“骗他们的,望梅止渴的故事,听过吗?”
林寒贞明白了,闻铎是想提一提他们的心气,先说两天后能抵达,结果一天就到了,这份惊喜感带来的能量还能让大家再多坚持一会儿。
这天晚上,闻铎守夜,后半夜,雨渐渐停了。
天亮后,山里起了雾,众人越靠近目的地,雾就越浓。
走了十来天,他们已经习惯了山地多变的气候,尽量用安全绳彼此拴住,避免走散。
他们的运气还不错,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体型较大的野兽,虽然体力消耗得比较彻底,好在食物不缺,没饿着肚子赶路。
“啊呀!”
白雾里,什么也瞧不见,林寒贞忽然被什么绊了下,闻铎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
那照还跟在后面,蹲下去拨开碎叶,把绊人的东西拽了出来。
“竹耙子?”他拍掉上面的泥土,翻来覆去地看。
“是竹耙子。”闻铎回头,眼神瞬间一亮。
竹耙子是一种工具,柄很长,前端呈直角弯折过来,像被掰弯的痒痒挠,多用来采摘高处的果子,或者泥土里的菌子。
林寒贞也猜到了它代表着什么,但她向来小心谨慎,不敢轻易下结论:“有没有可能,是暮陶村的人落下的?”
“不会,”这次说话的是那照还,“这里距离暮陶村太远了,就算有些珍奇的野兽野果,获取的风险很大,对他们来说,不划算也没必要。”
“我们继续吧,这附近一定有人居住。”闻铎笃定地说。
事实上,他们在当天中午就找到了地图上的那块“平地”,闻铎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为什么没有更详细的标注。
准确地说,那不是一块平地,而是一个巨大的“洞”。
“洞”的地势略低于他们所在的位置,东西侧是悬崖,南北侧是河谷。之所以说它是“洞”,因它不像一个天然山谷,而像是被人工开凿出来的,如同一座介于天地之间的“悬城”。
“你们见过交河故城吗?”闻铎兴奋地拍了拍那照还的肩膀。
“听说过,没见过。”那照还也笑着,脸上还沾着泥。
“交河故城是在两河交汇处的平原上,从上向下凿出的一座城,也是唐代安西都护府的故地。”闻铎敛去笑意,目光灼然,“你们说,它有没有可能像交河故城一样,也是从上面挖下去的一座古城遗址?”
可惜山雾太浓了,林寒贞无法看清那里房舍田亩的规模:“如果是,那整座城都属于遗址,我们是不是不用再往地下挖了?”
对啊,他们经历了十几天的艰难跋涉,经历了失去队友的创伤恐惧,在没路的原始山林中生生走出了一条路,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闻铎握紧拳头,胸膛起伏:“如果是,它一定会震惊全国,乃至全世界的!”
没什么比一座云雾缭绕中的“悬城”更能鼓舞人,所有队员当即不再耽搁,仔细观察山形地势,寻找通往“悬城”的办法。
故事讲了许久,桌上的菜已经凉了。
林寒贞瞧着,子川大有一副不听完不肯罢休的模样,也就放弃了热菜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