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滴血
谢秋收紧了力气,杜烬一下子缺氧,嗓子里再也喊不出一句话。
不过谢秋不急着杀死他,他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杜烬咳嗽起来,谢秋想到,整栋楼里安保工作可算天罗地网,即使是后面的断崖也有专人看守,能让人无知无觉潜入,肯定是在顾家有内应。
谢秋只能想到一个人,问道:“是斯内克?”
杜烬嘴里不出声,心里简直要为他鼓掌了。
这反应也未免太快。
他断断续续用气音说道:“你...你不看看...你穿的什么?”
谢秋冷笑:“哼,我穿的什么和你有什么关...”
后半句话谢秋已经说不出口了,他的手腕上一截绿色的天鹅绒面料,这不是他日常穿的那件睡衣。
谢秋想起来,顾云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也是这样的颜色,袖口边缝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缎带。
他想:自己穿错了衣服,顾云醒来肯定要生气了。
杜烬面色涨红,他快憋死了,皮肤上浮现出可怖的紫红色,张MM和他说过,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唯一的办法,是拿刀扎醒他。
因为人的自我潜意识会自我保护,如果欺骗也是保护的一种,那么便会下意识排斥过滤掉一切真相。
尤其精神分裂的病人,两种人格是不可能同时出现的,顾云这种被强行催生第二人格,并且两种人格都作为完全独立的个体的案例更是罕见。
为了维护人格的稳定生存,没人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只有当他们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才有可能打破这种双行者平线交替的模式。
换言之,杜烬得想办法叫醒顾云,哪怕要把谢秋杀死。
可如何杀死副人格的同时保护主人格,心理医生也没有给他答案。
他只告诉杜烬,尽量刺激第二人格,让他知道他的存在是不合理的,并非真实,就能最大程度削弱他的力量。
杜烬只恨现场没有镜子,否则一定将它发挥出照妖镜的功能。
他断断续续地继续说道:“你...你看墙上...是什么?”
手电筒在刚刚的突然发难中被顾云扔了出去,如今掉在地上摔碎了镜面,找出几片残破的光。
地下室里很暗,谢秋来过这里很多次,对房间的摆设了如指掌。
他对杜烬说道:“别耍花样!”
杜烬拼尽全力喊出来:“我爱你!顾云!”
谢秋怀疑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就是杜烬的脑子出了毛病,他的心突然很乱,一瞬间的心悸,叫他疼的手都不稳。
下一秒,杜烬趁乱松了一口气,暴起一拳打在谢秋脸上,谢秋顿时脸朝下倒在地上。
杜烬还想冲上去揍人,谢秋捂着脸抬起头,脸上又是那种熟悉的迷茫表情,杜烬就停住了,他试探性地问:“顾云?”
顾云看着他,没有说话。
杜烬走过去捡起了手电筒,再走到顾云身边蹲下来,顾云这才看到他脸上的伤,简直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他不记得杜烬是怎么受伤的。
明明一秒钟之前,杜烬还不是长这个样子。
顾云:“你的脸......”
“没事。”杜烬稍微侧了侧身,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了顾云的视线,急性痛觉原先占据了他整个大脑的前额叶,现在正逐渐转变成更磨人的慢性疼痛。
他尽量控制面部表情,不让自己显得太吓人。
顾云怔忪着说道:“你赶紧走吧,再不走,你会被谢秋打死的。”
他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就是谢秋这个事实,杜烬拉住他的手,试图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边说道:“要走也要带你一起走。”
顾云心里串联起之前很多的旧事,他反问道:“你不恨我吗?”
如果没有谢秋,那么一直以来追杀杜烬的人就是他自己,杀了杜烬亲人的也是他,杀掉他所爱之人的也是他。
顾云不明白,杜烬难道不应该恨自己吗?
佛说,爱人如逆风执炬,恐有烧手之患。杜烬知道这把火迟早要找到自己身上,区别只在于早晚,或者将他烧得尸骨无存。
他望着顾云,仿佛要望进他心里,看穿他们十年间种种,他爱的是顾云,亲人是顾云,杀他救他都是同一人。
如果这把火总要杀人,那就杀死他自己吧,总不要叫它杀死自己爱的人。
杜烬说道:“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但你要原谅你自己。”
顾云没有看他,问道:“我该怎么办?”
杜烬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连大学都没读,更遑论这种需要高精尖理论和大量临床经验支持的疑难杂症。他的脸上有冷汗和血,肺部在剧烈地反复扩张,以保证有足够的氧气供给到脑部。
短暂的沉默中,顾云比他先想到了,说道:“你杀了我吧。”
杜烬没反应过来,说话磕磕巴巴地,说道:“什,什么?”
顾云的母亲得的就是偏执性精神分裂,有生之年总是一脑袋的幻听和幻觉,你和她说“早安”,她的大脑能给你理解成“谋杀”,你问她“吃了吗”,图像传递到她的神经中枢会变成正常人无法理解的恐怖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