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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希,这个还带吗?”谭晖郝面对盒子里破损的小册子不知所措,收拾东西他最擅长,但现在却很拘谨。
家里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当初袁方牺牲后关于他的部分都随着棺材一同下葬,如今老太这些物品大多都是衣服,按照习俗是要在外面烧掉的。
袁春希只整理重要的,以为会有很多,却想不到就这小本子可以留下,但里面的字已经模糊看不清。
原计划是带着老太一起去市里,如今三人行少了一个,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在作怪,每次袁春希所定的事情都没有让她如愿。
老太安葬后大家伙也就各回各家,袁春希招呼完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后天一早谭晖郝便要离开,一边是死亡,一边是分离,心态逐渐变得崩溃,不知道该做什么,上一秒还把东西收拾好放到包里,下一秒愣在原地发呆,脸色被白炽灯照得惨白。
谭晖郝瞧见她心不在焉,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让人先坐在床边,“明天早上再收拾,我们先睡一觉,好不好?”
袁春希点点头,任由他帮忙把外套和鞋子脱掉,然后自己一股脑儿往被子里钻,心力交瘁容易入睡,谭晖郝侧躺在她旁边,听着平稳的呼吸声又悄悄地回去继续收拾。
许久没做梦,却梦到了幼时她和袁方在金色麦田里奔跑,老太漫步在后面劝她不要再打哥哥,还让人跑慢点,摔倒了怎么办。
低沉的呜咽声在半夜发出,谭晖郝警觉地睁眼抱住她,喊了几声她的名字,做梦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袁春希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没有人会让她从中走出,只能等待天明和梦的结束。
里屋两张照片被摆在一起,四个房间的床铺上都空荡,就连最下面的垫子也被收拾到柜子里,又用锁链将柜子门锁紧,避免放的时间久了变潮发霉。
两个大箱子就是袁春希所有的物品,最重要的都在包里,还有一些舍不得丢掉的儿时衣服,想着总有机会可以再穿,老太缝的那件衣服一同叠好压在箱子最下面。
离开村庄前,袁春希先是去找表姨太告别,说了一会儿话才回自己家,谭晖郝已经把厨房冰箱里的东西拿大袋子装好,即使不说,这些也是要带走的,是老太专门去集市买来给他俩的,日常根本不会那么奢侈大手笔。
系好安全带,袁春希的手搭在谭晖郝胳膊上,没有安全感的行为让他在心中想着算了,应该找人来开车的。
另一只手搂着她腰,两人靠近一点点在她嘴角一亲,“一个半小时就到了,我开快点,好不好?”
袁春希勉强点头,本不该黏人的性格,在这个冬天愈发没了安全感,去市里的路上,两天以来的疲惫一晚上都无法缓解,最后还是闭眼睡着了。
车开到别墅区大门,保安看到熟悉的车牌立马把栏杆往上放,谭晖郝脚踩油门上去,车头转个弯一直开到底,梅淑英站在家门口好一会儿,算着时间等的。
因为特殊情况没法到农村送行,全程都是两个小孩操办,还担心两人弄不好,又怕袁春希因为新年老人离去而想不开,这才着急地出门。
许是熄火声有些大,到家门口袁春希就醒了,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去,朝梅淑英喊了声,“妈。”
“诶,先进屋,让谭晖郝把东西拿回去。”梅淑英应道,她也到后备厢帮忙拎箱子,袁春希都没反应过来,跟在后面双手空空。
谭晖郝胳膊递过去,示意人挽着自己,袁春希照做落后他几步,上台阶这人很轻松,一个箱子接近四十斤,一手一个面不改色而且手背上的青筋也没什么变化。
原先家里只有梅淑英一个人,觉得没必要请阿姨,但是前几天谭晖郝说人要过来住,提前联系家政公司,找了个住在对面小区的家政阿姨来这边试工,两人来的也是时候,正好午饭点。
二楼最大的一个房间是留给袁春希和谭晖郝的,两人把箱子放进去,前者这几步就觉得累,被抱在腿上不想动,连下楼这几步都嫌累。
“我下去拿饭。”谭晖郝见她连话都不想说,先让人躺床上,又下楼在客厅和梅淑英说了声,“妈,我拿点带上去,你和阿姨在楼下吃,春妮子心情不好。”
梅淑英忧心道:“你多关心一下,有事情喊我。”
谭晖郝点点头,一脚三个台阶,回屋前扭头瞅了眼自家老母亲,“放心,没什么大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你赶紧进去吧。”梅淑英挥挥手让人赶紧走,自己则是坐在椅子上提着心。
端着碗回到房间,家里地暖起到作用,待了几分钟就恨不得只留下一件保暖内衣,被子又是丝绒的,袁春希双手拿出放在被子上,偏头累得眼睛都睁不开,饭烧得再香都没有胃口。
“不想吃,我想睡觉,你先吃。”袁春希小声道,去抓谭晖郝的手,这架势就像是不想他睡觉。
谭晖郝放下碗筷,垂头下巴抵着她头顶,低声道:“陪你一起睡。”
袁春希挪出位置让他躺下,还拍了拍空隙,嘴角牵扯的笑被谭晖郝用手指往下拉,“不想笑就不笑,不能勉强自己。”
“没勉强,你在旁边就开心多了。”袁春希轻声道,眼底的倦意快让她站着枕头就要睡觉,还是打起精神想和身边人多说点话。
两人依偎在一起,谭晖郝盯着她脸颊,眼皮沉得像有块石头粘在上面,始终没有紧闭,生怕人去别的地方。
谭晖郝猜到她心里想法,哑声道:“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不相信我?”
“没有,你抱得紧一点,我怕。”袁春希后怕道,明明梦里都是好的,但现实中带给她的不安全感却是十足。
谭晖郝听她的用力,似是要把人永远粘在身上,胶水会让指腹粘连在一起,两人之间没有这层依旧亲密不分。
连日的晴朗带来大暴雨,袁春希因为突然出现的雷电声睁开眼,这一睡就到了晚上,在身边摸索半天也没找到手机,推了推谭晖郝的胸膛,坐起来盘腿打开灯,衣服已经掉在地上,趴在他身上伸长胳膊去够,结果这人反手就把手机从枕头下拿出。
袁春希一手搭在他肩膀上,满脸困意说:“你知道我找手机还不吭声,故意的吧。”
“不是故意的,快回我怀里。”谭晖郝催促道,人刚离开都没两分钟,袁春希擡腿把脚抵在他腹部,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饿了,你去煮面给我吃。”
谭晖郝迅速起身,掀开被子下床穿好些,弯腰把人托举往外面抱,袁春希先是被吓一跳,手机没拿稳险些要掉在地上,好在胳膊肘有用,直接顶在他后背才避免摔落。
冰箱里没有一点儿剩菜,梅淑英的习惯就是吃多少煮多少,不愿意浪费,要说放冰箱,又怕细菌滋生对身体不好。
“想吃炸鸡,还想吃炒鸡。”袁春希刁难谭晖郝,冰箱里只有半只杀好的冻鸡,没有面包糠这些,炸得肯定不行,而且不营养。
谭晖郝拎着鸡摆到案板上,袁春希跟在他旁边凑热闹,“你要不再煮个面,两个人吃不饱。”
卧室里那碗饭都没动,谭晖郝也不让她吃中午剩下的,想着再给她炒个别的菜,但袁春希还挑起了菜谱,“番茄鸡蛋面,再把老干妈放到面汤里。”
“吃得完?”谭晖郝嘴巴上这么问,但手老实拉开下面抽屉,里面装满摆放整齐的鸡蛋,拿出两个放在台面,“番茄在后面袋子里,麻烦老婆拿给我。”
袁春希听到这两个字先是笑,随后尴尬地骂他,“神经,领证那么长时间都没见你喊,现在突然喊绝对不怀好意。”
亲密的称呼会让人不好意思,再亲密的行为都做过,但这两个字还是会让袁春希耳朵变红,恨不得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笑。
“这不是要让你开心吗?喊一次笑一次,一直喊你不就一直开心,是吧,老婆?”谭晖郝故意这样说,要是偶尔一次还挺甜蜜的,但说多了袁春希就觉得太腻乎了。
她手指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三下,“不许再说了。”
谭晖郝见好就收,接过番茄放到水盆里,“去外面坐着,一会儿油烟味染在你身上,连自己都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