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五十二个雨天的等待 - 梅酝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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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别人小孩都会走了,你还不珍惜,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有男人不偷腥,也不看看自己的问题,为什么在你身上,别人没有。”

2017年的冬天对袁春希来说是痛苦的,感情的不如意,父母言语的打击,哥哥的不争气,所有的压力似乎都放在她一个人身上。

从前心大的她向来在这些事情都是知道了,解决了就过去,但今天的她没办法继续往前走,待在宿舍里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脑海中突然出现后悔这两个字。

“春希,起来了,别再装睡,我知道你醒着。”

门被打开,袁春希稀里糊涂地双手撑着床铺擡腰,扭头望过去,刘天向拎着袋子到中间的小桌板。

二十五平方米的小屋,三个上下铺,只留下中间的空间可以让大家坐在一起,因为她的回来,一下子热闹许多。

刘天想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是这个年纪少有的打扮,穿出去大家都会觉得是小孩乱穿大人的衣服,身着黑色西服,脖子上打着花领带,晚上刚下班的她精神气十足,东西放好后,双手叉腰喊道:“赶紧把你们的帘子扯下来,一个个都醒着的,怎么还给我装,是不想吃小龙虾了?”

“哎哟我去,你这声音怎么那么大,咱就不能小点声?”

粉色帘子被掀开,一角被掀到上铺挂着的衣架,陈丽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宿舍,作为一名失眠者,很光荣,又睡不着了。

另一边则是被袁春希抓着放下去,叹了口气,“你回来谁都别想睡。”

五官英气,整体线条流畅,内双的眼睛看任何东西都带有犀利和警惕,坐在床沿边,双脚踩着木板,大风把窗帘吹得呼呼作响,一束光将皮肤晒得白皙,很快便消失不见,天空变得雾茫茫,帘子遮挡光亮,皮肤呈现出小麦色,不快乐的她会因为突如其来的热闹而露出笑容。

“天爷嘞,你这边防证那么快就办出来了?”

刘天向咋呼的模样让袁春希觉得脑瓜子嗡嗡叫,加上这两天l市天气转变极快,连续三天都在吃止痛药,不过小龙虾的香味倒是谁都无法拒绝。

袁春希最先坐在自己粉色的专属小椅子上,面前的桌面又乱糟糟,有强迫症的她下意识上手整理,迅速腾出可以放龙虾的位置。

“和我哥之前部队的团长联系的,所以办下来很快。”袁春希小声道,嗓音不如一般女生那样细柔,“就是突然请半个月的假,得麻烦你们顶班,肯定又得和这些妖魔鬼怪作斗争。”

刘天向笑呵呵地撕开白色塑料袋,“每天上班不就是面对奇葩的事情吗?习惯就好了,来这边都三年,谁还不能接受会有要求古怪的人?”

l市大酒店分为住宿和餐饮,袁春希毕业后就来到这里,目前是前厅接待部待得最短的,也才四个月。

这份工作是她自己找的,从前上学父母给不了意见,工作也只是任由她选择,人生的前二十年就是这样度过,如今也算是稳定,但家里的情况算不上好,一切都犹如大山平移,什么时候压到身上不过时间问题。

“这一下子放假半个月,啥时候轮到我快活啊。”陈丽羡慕道,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袁春希,过年的时候已经把年假用完,现在就是瞅着别人去。

三人围聚,还有小酒,偶尔的放纵成为情绪的宣泄口,袁春希单手打开易拉罐,接着把用发绳把棕色长发扎起来,避免影响她干饭的发挥。

穿着厚重的小白兔睡衣,肩上还披着星黛露披风,即使有地暖,也挡不住l市这寒冷的天气。

“手机随时保持畅通,要是到那边打不通电话,你就发短信,总归能够传到我们这边。”

刘天向就像大学里的寝室长,做什么事情都很操心,叮嘱的话让袁春希耐着性子听下去,手上剥虾的速度却快了很多。

这次休假袁春希要去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见一个许久未见的人,是她的表哥,是孩童时期的晚班,也是支撑着她走到现在的朋友。

二〇一二年的春天,袁方牺牲在边境,在新疆,在袁春希印象中祖国最远的地方。

孤身一人选择坐火车,没有和家里人开过口,害怕父母知道她出去玩而指责,从小到大的教育都是省钱节约,别的同学可以去参加春秋游,她因为父母不愿意给这笔费用而休息一天下地干活。

冬日冷风吹得她站在火车站门口睁不开眼,从来没有坐过火车,对于未知地方是恐惧的,步伐不自觉地变慢,身后的黑色背包隐藏在月色中,身穿黑色半身裙,完美地把胯大这一缺点盖住,边上白色的行李箱即使擦了无数遍还是看上去脏兮兮。

只有坐上火车,袁春希才喘了口气,买的票是下铺,拿到车票时整个人都高兴不得了,这一年所有的运气好像都花在这件事上。

“十元的盒饭,有没有要的,花生瓜子零食饮料。”

小推车在袁春希放好自己的行李后出现在她旁边,瞅了眼便将目光重新放回廊外面,右手托着腮帮子,带着兴奋和担忧,不确定自己的身体能不能坚持到高原。

受到袁方的影响,袁春希自小就对军人尊重且憧憬,别人不知道,但她的内心很是热血,后来送表哥离开家乡,那年她才十一岁,孩童时期唯一的玩伴奔赴部队,她留在村庄面对所有人的不喜欢,只因为是女孩。

想事情的功夫,对面已经做了个人,穿着一身军绿色衣服,帽子盖住他的眼睛,人中有着小兔子耳朵般的线条,上翘的嘴角给人调皮捣蛋的感觉,正打着电话说方言,笑眯眯的卧蚕挡住了半个眼睛,手搭在桌板一角,就像美术教室里的雕塑,嘴角的笑容让他看上去更像个艺术品。

黑黝黝的面庞,穿着打扮,袁春希想起那年表哥就是这样出发去部队的,他没有像村里以前当兵的男生,举办仪式或者拿着红包,带着她到县里的汽车站,如同每周带她去赶集那般寻常。

许是袁春希目光太过明显又炽热,男生有些无头脑地和她对视,微微点着下巴,一声不吭地坐直。

袁春希撇嘴憋着眼泪,恰好太奶奶的电话打过来,接通后那边的大喊声令她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机音量调低,但老人家耳朵不好,又默默地调回去。

“春妮子,你爸爸揍你怎么不和我说,老婆子我拿着八棍子就去揍他。”

接近九点的火车快要熄灯,袁春希因为老人的话而委屈,当大部分人将错误放在她身上的时候,已经放弃和别人沟通的想法,任由那些话讲出口,从前有过反驳,只是都被巴掌和武力强压下去。

火车轰隆隆的声音并不大,晚上又都是安静地准备入睡,袁春希吸着鼻子,哽咽道:“没事儿,又不是找不到别人,非得稀罕他一个。”

“你这小孩,二十一了还不着急?和你一样大的都有小孩了,改天不让你哥哥介绍对象,咱村子附近好多都没对象,等过年回来给你谈谈。”

大嗓门让整个车厢的人都可以听见,谭晖郝放下手机不再回复消息,擡头盯着袁春希刹那间变红的脸和快要溢出泪水的眼睛,就像今天傍晚的太阳,荔枝红。

袁春希很轴,特别的倔强,太奶奶说多少句都没有用,不想谈就是不想谈,更何况这个恋爱也没多好,付出了感情即使不奢望得到回报,却还是一塌糊涂,被戴了个绿帽子。

“太奶,你不用再去给我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没有男人不偷腥,不想再谈了,以后我老老实实上班给自己攒养老钱。”

袁春希小声地讲出内心真实想法,只有太奶和袁方才会聆听她内心所有的想法,哪怕很多时候都很幼稚。

车厢内的笑声就像安静的教室掉了一根针,袁春希掀眼皮望过去,男人扯着笑凝视她,四目相对的瞬间,却不想大喇叭一响,火车熄灯了。

隔着玻璃可以看见远方的l市大酒店,不工作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心情自然就会开心,扯到不好的话题也是眼泪出现,憋回去就好了,全然不会往心里去。

网上的一句话让袁春希记得很清楚,各花开各花,一个人有个命,经历得多了才会变得坚强。

“外头那些小男孩都不靠谱,咱找个当兵的,对你好就行。”太奶奶说完还笑了笑,但袁春希并没有缓解多少,尤其是表哥离开后,更加明白聚少离多和生死之别这个道理。

童年的快乐不是和父母在一起苦中作乐,也不是和亲哥去集市卖东西,而是袁方带着她上学,出去玩耍,肆意地躺在田地里,不用担心自己的体重会压倒小麦,也不用害怕父母的喊声从远方传来。

一直到初中毕业,袁春希都因为有袁方这个哥哥而自豪,因为他勇敢、贴心、讲理,永远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事情,也不会重男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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