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取通知书
录取通知书
高考考点设在市里,当天过去来不及,孟芫和颜香为了适应环境,提前两天住在考点附近的招待所。
秦秩和郑池提前请了假来陪考,四人开了两间双人房,两张单人床占据双人房大部分的空间,掉漆的矮柜挤在两张床之间,勉强能放一两本书。
招待所隔音效果不好,即使关上门也能听见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孟芫无暇关注那些,她的注意力全在秦秩身上。
住招待所是一早商量好的事,除了她需要的书和文具,其他东西都是秦秩和阿爷准备的。那个由秦秩扛来的包袱像是百宝箱:热水壶、红糖、奶粉、还有老爷子找人打的老式‘暖手宝’—汤婆子。
眼睁睁看着秦秩掏出床单被罩后,孟芫收了收惊掉的下巴,惊呼道:“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啊,很正常。”秦秩很镇定。
这点东西有什么好夸张的。
事实证明,孟芫话说早了。
秦秩熟练地换好床单被罩,往汤婆子里灌满开水,塞进孟芫睡的那张床,然后拿出一床厚厚的棉被压在床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眼看下一秒该将孟芫塞进去了。
孟芫:棉被都出来了?
不是,咱搬家呢。
秦秩表示,高考的事他帮不上孟芫什么,但在吃喝住行上,他最起码要面面俱到,不让孟芫操一点心,安安心心去考试。
十二月十日,天还没亮,招待所走廊上的脚步声喊醒了孟芫,等她洗漱完收拾好准考证和文具,秦秩提着早餐回来。
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国营饭店门口被堵了个水泄不通,排队的人能从国营饭店排到不远处的百货大楼去,秦秩和郑池去的早,回来的也早。
很有仪式感的秦同志拿根炸得蓬松金黄的油条和俩大包子摆了个100分出来,祝愿孟芫门门考100。
有孟芫小臂那么粗的油条和比她拳头大的包子,特别实在的100分,她根本吃不上好吧。
“咱俩一人一半?”孟芫和秦秩商量。
一人一半?不好,不吉利。
近来格外迷信的秦同志不想一人一半,他瞥见昨天t买的苹果,顺手拿起削苹果的刀,给孟芫削了个小一号的‘100分’。
苹果不占肚子,孟芫三两口吃完,又喝了一碗粥,吃个大半个包子,半根油条,乖乖坐那看秦秩检查她准备的东西齐不齐全。
“我咋感觉你比我还紧张。”孟芫忽然说。
“没有啊。”秦秩回答得很迅速。
没有吗?
孟芫翻开笔记本,余光放在吃饭的秦秩身上,一向沉稳从容的男人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反反复复盯着腕间的手表看时间,明显坐立不安。
秦秩,正式诊断为考前焦虑症。
考试分三天进行,第一天上午考语文,八点开考,提前半小时进场,大门一开,所有人都在往前挤,孟芫看向秦秩。
“我进去了,你别紧张。”
准备的话被媳妇儿抢先的秦秩微微哽住,干巴巴地说:“我不紧张,你别紧张。”
“那我和阿香走了?”
秦秩拿出放孟芫口袋里的小汤婆子,感受了下口袋的温度,然后将孟芫的手塞进去,叮嘱她:“再检查一遍准考证和文具袋。外面冷,手先放口袋里不要拿出来。”
“我知道了。”孟芫笑笑。
孟芫和颜香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秦秩和郑池视线范围内,望着媳妇儿的俩人对视一眼。
“也不知道题难不难。”郑池叹气。
阿香昨晚睡觉背语文,也不晓得会不会押中题,准备这么久,能不能行,就看这临门一脚。
郑池紧张得一晚上没睡,一边想考好了怎么庆祝,一边又想没考好该咋安慰他媳妇儿,他当年参加军校考试都没这么紧张。
“这时候不能这么说。”秦秩说。
“那说啥?”郑池虚心求教。
“考的全会,蒙的全对。”秦秩语气十分虔诚,与其说是告诉郑池该说什么,不如说祷告更合适。
于是,高考考点外,两个男人并肩站在一起,念念叨叨什么,凑近一听,只听他们好似念咒语一般,虔诚地重复着。
“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正在考试的孟同志表示,语文考试没有选择题,根本没法蒙。
两天四门考试,孟芫和颜香结束一场考试便投入下一场的考试中,她们默契地不提考试的内容,不对答案,进考场前会轻轻抱一下对方,为彼此加油。
第三天考英语,报考外语专业的人加试英语,英语只作为一些专业录取的重要参考,不计入总成绩,没有学过外语的考生可以不加试外语。
出于来都来了的心理,孟芫和颜香都参与了一把。
三天五场考试结束,孟芫一行人马不停蹄回家,简单跟在家的阿爷和孩子们说了几句,用脑过度的孟同志美美睡了两天,直到第三天,阿爷让她喊颜香过来涮锅子。
孟芫顶着乱得和鸡窝有一拼的头发,随便裹了件花棉袄去隔壁,遇上和她差不多打扮的颜香,姐妹俩相视一笑,打着哈欠互道了声‘早’,一看天,齐齐笑出声。
早什么呀,太阳都快落山了。
涮锅子是为了庆祝考完试。清汤火锅咕噜咕噜冒泡,俩家合着凑了点肉票买了一斤半肉,其他都是萝卜白菜之类的素菜。
前段时间为了给考生补身子,花票如流水,这顿肉一吃,两家凑一块都拿不出一张半斤的肉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