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出浴 她婉媚起来的时候,竟是那样勾人……
墙外说话的确实是江彻。
习惯了从早到晚都为公事忙碌,在造访沈家之前,他着实没想到会有人在傍晚时分沐浴。来时步履匆匆,他也没带随从,遂借兽首铜环轻扣门扇。少顷,钟氏快步赶来,开门瞧见是他,忙讶然屈膝道:“王爷怎么过来了?”
“沈姑娘呢?”
“她――”钟氏不好说女儿在里头沐浴,只打个含糊,道:“她还在里头歇觉,没起来,王爷寻她是有事吩咐?”
江彻颔首,“有要紧事,叫她先出来。”
钟氏瞧他神色肃然,遂奉了香茶,请江彻在院中竹椅稍坐,赶紧去叫沈蔻穿衣。
时令已是大暑,榴花盛开,芳树绿荫。
屋前栽着的几树海棠结满小巧玲珑的果实,树杈上悬着个宽敞精致的鸟笼,里头两只鹦鹉在荡秋千。
徐徐晚风里,触目皆是家常的闲适。
江彻端然立于树下,瞧那只玄凤鹦鹉生得极漂亮,不由踱步过去。还没靠近鸟笼,里头红豆扑棱棱蹿了两下,歪着脑袋拿圆溜溜的小眼睛将他看了片刻,忽然开口说话:“臭男人!”
“……”
这鹦鹉什么毛病?
声音学得还那么像,听起来仿佛沈蔻在骂他一样。
江彻没理会,欣赏玄凤的优雅姿态。
红豆难得骂人还没被阻止,叫得愈发欢快,“臭男人!臭男人!臭男人!”
里头沈蔻听见,竟自手忙脚乱。
才刚笼来的睡意消散无踪,她迅速擦身穿了衣裙,连润肤的膏子都没来得及抹。这便罢了,关键是她满头青丝也刚洗过,这会儿便是拿软巾擦了两遍,都还湿漉漉的。偏巧江彻还在外头等着,容不得她多磨叽,只能梳了头发披散在肩。
外头红豆骂得愈发欢快。
沈蔻眼皮突突乱跳,脑袋里全是江彻被骂后黑着脸威冷慑人的模样。
她匆匆系好衣带,快步出门,都没敢看江彻的脸色,只朝那多嘴的小鹦鹉促声道:“红豆,不许乱叫!”说着话行至廊下,在江彻跟前屈膝行礼,“有劳王爷久候,请恕失迎之罪。”
因心虚之故,声音又甜又软。
江彻闻声回过头,目光不由黏住。
方才钟氏去屋里叫沈蔻时,他还当真以为她是将午觉睡到了傍晚,心里甚至还暗笑她不止贪嘴,还很贪睡。然而此刻,少女明显是刚出浴的模样,衣裙翩然身姿袅娜,满头青丝湿漉漉的披散在肩,秀致的脸上不见半点粉黛痕迹,却如同雨后新绽的茉莉,柔婉姣然。
一时间,他竟有些挪不开视线。
脑海里嗡然作痛,深藏的画面突兀浮起。
彼时沈蔻也是盛夏出浴,湿透的青丝笼在肩上,穿着单薄的裙衫走在山间温泉之畔,周遭水雾朦胧。皎洁月光洒满山涧,她盈盈而行,似欲乘风归去。记忆里的她心有所图,与他“偶遇”时娇声软语,眼波妩媚,纤细腰肢靠近身畔时,几乎能勾走男人的魂魄。
那般绝色,婉媚到了骨子里。
克制自持如江彻,亦险些招架无力。
哪怕后来他强自镇定,竭力将她视作心怀不轨的蛇蝎美人,肃容而去,那娇滴滴的模样仍萦于梦中,几乎令他失控。
而此刻……
沈蔻散发束裙垂首而立,江彻眸色稍深,既不敢多看又舍不得挪开目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旖旎杂念驱走,轻咳了声道:“是我来得突然,无需多礼。”说着话,退回树荫下,取石桌上放着的香茶来喝。
茶味淡香,回甘也不算浓。
但炎炎夏日喝起来却爽口得很,至少轻易压住了心底的浮躁。
江彻一饮而尽,竭力凝神。
沈蔻瞧他脸上并无被骂的愠色,悄悄吐了口气,道:“不知王爷匆匆过来,是有什么事?”
“先前我说要暗查令尊的案子,记得吧?”江彻清了清喉咙,轻摩扶手,“今日过来是想问一句,既然知道沈大人当日是蒙冤的,为何听之任之,并未去击鼓鸣冤,为他洗清罪名?”
他问得随意,似闲谈家常。
沈蔻却心头微紧,下意识看向钟氏。
钟氏也没想到他是为这案子来的,因还摸不清江彻的底细,一时间有些迟疑。
就听江彻续道:“因为栽赃给他的人权势极重,他不让你们以卵击石。”
声音不高,却极为笃定。
钟氏遽然抬头,神情分明讶异。
江彻见状,心底已是洞然。
忍痛翻出的那段记忆里,他并未捉到陆元道,更未能从他口中挖出这条线索。而今看来,若沈有望当真在五仙岭察觉了什么,被谢峤栽赃驱离,当时沈蔻缠上他时,谢峤自然会心生怀疑,早早将陆元道藏起来,斩断线索。他出手太晚,难免扑空。
只不过,陆元道能留住性命是因他手里握着谢峤的把柄,令谢峤不敢轻举妄动,终成互相牵制之势。
那么沈有望呢?
他究竟察觉了什么,又令谢峤心生忌惮,没在发配途中派人暗杀,永除后患?
江彻修长的指尖慢捻茶杯,目光静静投向沈蔻母女。
好半天,钟氏才下定了决定。
她缓步上前,将茶杯斟满,而后坐入旁边的竹椅,提起当日探狱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