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已逝
惊呼声中,冰冷的湖水如同一张紧罗密布的网包裹住顾揽月,森凉的寒意无孔不入地把我他么现在触须探进他的身体。
好冷!真的好冷!
身体的温度在急剧地下降,层层叠叠的寒意将他的身体侵蚀成了一个筛子,体内的温热如流沙般飞速流逝,一去不回头。
他会死吗?顾揽月问着周围冰冷的湖水,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你不想要答案了吗?”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在他耳边。
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那个声音。如果得到答案的代价就是死亡,就是永远地离开这里,他宁愿舍弃答案,做个傻瓜没什么不好。
可是那个声音依旧在他耳边吐着蛇信子,阴冷而又黏腻,令顾揽月感到由衷的不舒服,甚至于恶心。
“看着我的眼睛,你离答案就一步之遥了。”
“滚开!你为什么……非要逼我看那个答案?”
顾揽月因为自己的无力而愤怒,对于对方的目的又深感不解。
那个声音低沉地笑了笑,回答道:“不是我逼你,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你放屁!”一拳挥出,却犹如打进了棉花堆里,令顾揽月更加气急败坏,“我不想要答案,我不感兴趣,你给我滚开!”
“事到如今,可由不得你了!我说过,你……太晚了!”
“滚!给我滚!”
“你看看我,到底是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顾揽月用力闭上眼睛,却惊恐地发现徒劳无功,一双深邃幽暗的瞳孔离他越来越近,裹挟着一个朦胧扭曲的影子向他逼来。
“顾揽月,看看,他是谁?再看看,你又是谁?”
“我是顾揽月,我管你他妈是谁!贺阳,你要死就死远点,别拉着我!”
影子倏地发出“咔咔”的笑声,像是老旧的机器,被突然按下开关,颤颤巍巍地启动起来。
“贺阳?谁是贺阳?我吗?你装糊涂还真有一手啊!阿月!”
影子停止笑声,突然笑吟吟地看着他,然后一点一点从猩红的眼眶中钻出来,漆黑粘稠的身体紧紧地贴在顾揽月的身上。
它温柔地抚摸着顾揽月的脸庞,将自己的脸贴近对方,用顾揽月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口吻说道:“现在呢?谁才是贺阳?谁才是阿月?”
在对方全黑的眼眸中,顾揽月看到了贺阳的面容。怎么会是贺阳?他猛地颤抖一下,惊觉那正是他自己的脸!
而面前的阴影已经渐渐生出一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这张脸像是某种扭曲的杂糅综合体,既有五分像顾揽月,又有五分像云追月!
与此同时,顾揽月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惨淡,一层灰败的阴翳笼罩在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亡人的死气沉沉。
“这不是我。”顾揽月颤抖着挤出这几个字,眼中骤然迸发出强烈的憎恶,他一把掐住面前的“陌生人”,一遍一遍狰狞地吼着,“还给我!”
云追月正靠在病床边查看顾揽月的情况,却不想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的人突然爆起掐住了他的脖子。
医生和护士被这一突发状况吓得措手不及,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跑过来把两人分开。
奈何顾揽月双手如同烙铁般钳制着云追月的脖子,两眼闭得紧紧的,逼出了一圈褶皱,嘴里还狰狞地喊着“去死!去死!”
“用力!快点把他拉开!”医生的声音掺杂着惊慌,却强自镇定地指挥。
听到消息急忙赶来的其他医生们不敢犹豫,几人分别控制着顾揽月的手脚身体,齐心合力将病人压在病床上。
小护士见机行事,给顾揽月注射了镇定剂,顾揽月的挣扎渐渐变得迟缓,然后安静了下来。
云追月被小护士搀扶到一旁坐下,纤细脆弱的脖颈上还留有一圈颜色鲜明的手印,衬着周围白皙羸弱的皮肤,有种触目惊心的视觉冲击。
不过一会儿,陷入昏迷的顾揽月幽幽醒来,茫然地环顾四周,入目皆是陌生的景象。他不禁向在场他唯一熟悉的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阿月,我好难受。”
云追月刚要过去,被医生护士一把拦下,都对他摇头,不赞同他和这个状态下的病人相处。
“请放心,他绝对不会伤害我的,相反,他现在需要我。”
云追月径直走过去,把倾身过来的顾揽月一把搂进怀里:“我在呢!这里是诊所,你溺水了,我和其他人一起把你送过来的。”
“这是什么?你怎么受伤了?”顾揽月盯着云追月脖子上的红色印记,脸色铁青。
云追月惊觉不妙,连忙把手别在身后冲着医生护士们打手势,几人虽然不满却也理解,其中却有个非常年轻的小护士沉不住气,一脸愤懑地道出真相。
“怎么受伤的?这不得问你吗?”
“小月!”
小护士被一个面相老成的医生训了一声,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巴。
云追月把顾揽月按回床上,安慰道:“你刚才做噩梦了,并不是故意的,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可是我……”
“听话!养病为重!”
云追月加重了语气,让顾揽月不得不答应当一个安安分分的病人,可是病人的眼睛却一直自责地盯着云追月的脖子。
无可奈何之下,云追月跟护士借来一条丝巾围在伤口上,陪在床边和顾揽月说说笑笑,想方设法地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下午,小护士来提醒云追月外面有人找他,他交代了一下顾揽月的情况就出去了。彼时,顾揽月吃完饭不久,困意上头,睡了过去。
等到云追月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遥远的西方悬着一弯月牙,如生铁般又白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