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吃过小点心,喝完咖啡,云彩和他们两人告了别要自己回饭店去,临走前钟绾抓着她的手,泪汪汪的舍不得。
云彩点他的鼻子:“傻不傻呀,三爷对你这么好,还不赶紧藏在心里美?和我回饭店,下半辈子继续养一窝寄生虫?”
钟绾听了这话僵了僵,想反对,但是想想刚才钟岁和他爹在杜书寒面前现的眼,心里不是滋味儿。
云彩看他这样,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往边上走了走,有意避着杜书寒,和钟绾小声说:“我瞧着杜三爷也不是闲的没事存心诓你,真是看中了你要和你过。你也长长心眼儿,别怪我话说得难听,这回好容易有这缘分,干脆离了家里的烂摊子,你爹和你哥哥都有手有脚的,没有你也饿不死!”
“悖姐,你不知道呢,”云彩说的有道理,钟绾揪了揪衣袖,印花的暗纹是杜家特有的制式,“我倒是乐意高攀,可是人家未必真想着长长久久,我们各有各的门道和打算,过一日算一日吧。”他让杜书寒一点一滴的温柔晃动了心,可是也时时刻刻记着他当初提的交易,想到这一茬,他反倒无所谓起来,松开云彩的手冲她笑,“放心吧姐,我有数,我的东西你帮我收好了,改天我去拿。”
“还拿什么?他要是真娶你做太太,也不缺那几身儿衣服,要不是真心娶,你早晚还得回来不是?”云彩瞅了瞅在后面等着钟绾的杜书寒,觉得这是当局者迷,她怕说多了反而坏事,就又缓下语气来,“你才多大的年纪,就抱着这么沉的心思,拼死拼活的糟践自己才遇上这么个好主儿,不仔细抓着,等着人来抢?”
钟绾抿着嘴不说话。
他不知道怎么说。
才两天,连他呆在杜三爷身边的功夫也不过一眨眼,怎么就能这样深情又认真了?钟绾苦惯了,像冻在街边的大白菜,骤然进了暖屋子反而一汪汪的溃烂,他怕自己烂在杜家的大院里,能一直暖暖的养着就罢了,可要是再被扔到冰天雪地里,他可真怕自己活不长。
他嘴里泛着苦:“我是挺喜欢他的,可是……”
钟绾想起杜书寒在床上熟练的搓磨他的样子,不知道背地里操了多少人多少回,前天还说托他装太太好办事,今天就成了要给他个名份,杜三爷是真能做大买卖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没头没脑的,像个头回当人处事的傻小子?
一桩一件他都挂着心不敢撒手,云彩知道钟绾心里这些担忧,她抬手看了眼手表,叹了口气:“喜欢就去抱着,拿捏自己算怎么回事儿?”
钟绾点点头,算是明白,让云彩放心。看看日头西落,是傍晚了,到了云彩上班的时候,钟绾和她作别,又回了杜书寒身边,让他牵着手,也不知道往是哪儿走。
从他答应了当三爷的太太起,半条命就算是牵给了他,剩下的半条,也被操服帖了跟在杜书寒身上。他是穷命,贱,连自己也没把自己当回事儿,头脑一热就同意了这桩莫名其妙的缘分。是杜书寒一遍一遍的和他讲,他要他,爱他,护着他,钟绾不心动是假的,可连他家里人都那样对他,他凭什么信一个就上了一回床的款爷?
再退一步讲,真像云彩说的,杜三爷是真心想和他过,又怎么可能信得过他能从此和钟岁断了来往,要是断不了,他凭什么帮着养那一家子人呢?
提到钟岁,钟绾恍然想起,他两天没回家,钟岁连问都没问一句呀!
钟绾心凉惯了,被杜书寒暖了两天,再被冰一次反而有些无法忍受,他突然扯住杜书寒的手:“三爷,之前说的事儿,还作数吗?”
杜书寒知道他说的是“装太太”那事儿,点头:“我答应了的事儿还没有不做的,怎么了?”钟绾咬了咬嘴唇,下定了大决心似的:“换个条件成吗?不用您帮我哥哥留洋了,给他钱,够他活命的钱,我……”
他迎着晚霞,神色由复杂到坚定,看着杜书寒的眼睛:“我不想养他了,想往后跟着您,您不让我做太太了我就回饭店去,养我爹是我应当的,可是我哥……”
“他算你屁的哥!”杜书寒听到他要跟着他过时还挺乐意,结果越听越不对劲,突然就骂了脏话,扣住钟绾的手把他拉进怀里,恶狠狠的盯着他:“往后你哥就杜荣一个,家也就杜家一家,不让你当太太了是我混蛋,你那个爹从今天起交给我,你都别管,就在家里好好过日子!”
这话说的像要把钟绾从此养在院子里不让他出来了,钟绾趴在杜书寒怀里,不服气,“我还是个男人呢,又不能生养,总呆家里算怎么回事儿?”
问出这句话,钟绾心里骤然一紧。
他惊觉自己这是已经把下半辈子托给了杜书寒,竟然还不知羞的计划起日后要做什么,甚至想起自己不能生孩子的事儿了!他这么微妙的对杜书寒一会儿喜欢一会儿不喜欢,是因为两人认识时间短,他放不下心,可他仿佛压根儿没有在云彩面前说的那么抵触嫁给杜书寒,来来回回的摇摆好像也全是多余!
从他在饭店里第一回看见病恹恹的杜书寒的时候就下意识摆出的那一副机灵样子,平日里他哪有对陌生的客人献过那种好?
他一个服务生,难道不知道脱了衣服上床之后,拿了好处银货两讫的道理?这会儿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杜三爷对他的好,是真动了攀高枝儿的心思,想日后跟着杜三爷了!
钟绾侧脸枕着杜书寒的肩膀,心里茫然起来,他这是真从头一回见,就瞧上了?
不应当啊,云彩在饭店里对他耳提面命,说头一回见面就拉着人往床上滚的都不是好东西,是杜书寒当初提的条件那么诱人,又给他还债,又让他哥哥留洋,钟绾才答应了,也做好了要被欺负的准备。可是杜书寒抱着他温温柔柔的做,做完了又亲又哄,他爹做了混账事,杜书寒也没迁怒他,还替他出气,他现在真让杜书寒弄的心里又软又酸了,真盘算起过日子的事儿了。
这怎么算呢?
他闷闷的嘟囔:“我又不能生……”
对啊,他瞧上了人家有什么用,没个孩子,出身不好,登不得门面,等杜书寒想做的事做完了,他还是杜书寒想扔就扔的一个情儿。
杜书寒听了这话一顿,他把钟绾推出自己怀里:“你跟我说实话,你真是你爹亲生的儿子?”
他在床上发现的钟绾身子的秘密,钟绾瞧着是真不知道,他回北平来要干的事儿偏偏和钟绾这身子的秘密有关,能生出这种孩子的家,都由着孩子的福气成了数一数二的富贵门户,没道理偏只有钟绾倒霉,托生在脏胡同里,还正好碰上一窝倒霉的爹妈兄弟。
杜荣屋里那位洋人大嫂和他们三姑姑在国外,专门研究男人生孩子的道理,他四叔借了家里这阵东风,暗地里做了不少脏买卖,甚至用着他的聚华饭店做买卖人口的事儿,杜书寒这回回来就是为了整治他三叔伸出来的这只脏手。钟绾算是个插曲,是他为了名正言顺接家里生意找的托辞,他爹迂的很,非要他娶妻了才给他放权,现在冒出来的宝贝和喜欢是意外,不过意外的杜书寒也挺受用就是了。
钟绾没想到他没头没脑的问这个,只愣愣的点头:“是啊……”
“你想没想过,你爹为什么只让你出来挣钱,你哥在家躺着?你怎么和你哥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呢?你记着你妈的长相吗?”钟岁一脸横肉的模样,钟老二对钟绾恶劣的态度,杜书寒一句一句的砸在钟绾耳边,他微微发起抖来,“你要不是钟老二亲儿子,之前的,和刚才的,你这些年操的心,全白费了!傻狐狸!”
钟绾没觉得白费,他听了杜书寒的话,扪心自问,并不觉得惋惜,甚至察觉出一丝丝卑劣的、不应当存在的希冀,他骤然掉进杜书寒的带着笑和怜爱的眼睛里,男人的话恍然具象了他的妄念。
他要不是现在这个出身,是不是就能清清白白的嫁给杜书寒了?
唉绾绾呀没人对他好过他对感情吧拧巴着啥也不知道
所以现在他一会儿好一会儿坏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
是不是还挺讨厌的
(本母亲垂泪
评――――论――――(拖长音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