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带一颗
多带一颗
高二(3)班教室。数学老师已经在讲台上摊开了课本,粉笔在黑板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但全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心神,都偷偷挂在后排那个新组成的、气氛诡异到极点的“王炸组合”身上。)**
楠寂瑶感觉自己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了天灵盖,浑身的血液“嗡”地一声全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成了冰碴子。他僵在那里,脖子像是生了锈的轴承,连转回去看一眼旁边那座冰山的勇气都没有。
**薄荷糖。**
那三个字,轻飘飘的,像一片带着寒意的雪花,落在他的耳膜上,却砸得他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是他听错了?还是……轻寒觉在跟他说话?而且说的……是糖?昨天的糖?!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昨天那个苍白脆弱、需要他塞糖才能站稳的人,今天摇身一变成了高不可攀的冰山学神兼告状精,此刻还成了他的同桌,并且在他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时候,精准地抛出了“薄荷糖”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
这到底是什么魔幻剧情?!
易染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他离得近,模模糊糊好像听见轻寒觉说了句什么,但没听清。他只看到楠寂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整个人都僵了,耳朵红得能滴血,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易染急啊:卧槽!冰山同桌跟你说话了?说啥了?是警告你离他远点?还是让你把检讨书抄十遍?瑶瑶你倒是给个反应啊!急死爹了!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不满地敲了敲黑板:“注意听讲!个别同学,不要开小差!”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后排。
这声警告像一盆冷水,暂时浇醒了处于石化状态的楠寂瑶。他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旁边这位可是刚把他们送进教导处的主儿!惹不起!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手忙脚乱地伸进校服口袋。指尖触碰到那两颗熟悉的、带着棱角的硬糖。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迅速掏出一颗,看都没敢看旁边,凭着感觉飞快地、几乎是“嗖”地一下,把糖塞到了轻寒觉放在桌沿的手边!
动作快得像做贼,指尖因为紧张和用力过度,甚至微微颤抖,不小心轻轻刮过了轻寒觉微凉的手背皮肤。
那一瞬间的触感,像微弱的电流窜过,让楠寂瑶头皮都麻了一下。他猛地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的声音震得他自己都耳鸣。他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空白检讨本,仿佛那上面突然开出了一朵花,青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写满了“我什么都没做”、“你看不见我”的慌乱。
他塞过去的是昨天同款的薄荷糖。绿色的糖纸,在轻寒觉骨节分明、肤色偏冷的手边,显得格外扎眼。
轻寒觉的目光,从楠寂瑶那几乎要埋进桌洞里的、红得滴血的耳根,缓缓下移,落到了自己手边那颗突然出现的、带着点温热(大概是某人紧张的手汗)的薄荷糖上。
他镜片后的黑眸,极其细微地眯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意外?或者说是,某种了然?
他没有立刻拿起那颗糖,只是用指尖极其轻微地碰了碰那绿色的糖纸。冰凉的触感。然后,他的视线重新回到了讲台,落在了数学老师正在推导的复杂公式上,仿佛刚才那个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但他也没有推开那颗糖。
它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边,像一个无声的证明,证明着昨天那场狼狈的偶遇,证明着此刻同桌身份的荒诞,也证明着旁边那个有着青色眼睛的男生,此刻内心正经历着怎样一场海啸。
楠寂瑶用眼角余光死死盯着那颗糖。见轻寒觉没动,也没扔,更没像他预想中那样冷笑着把糖推回来或者直接丢进垃圾桶,心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才稍微松弛了那么一丝丝。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茫然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
他这是什么意思?接受了?还是……不屑于理会?昨天明明是他帮了他,今天却被他举报,现在又莫名其妙成了同桌,还被他一句“薄荷糖”吓得半死……
易染在旁边看得那叫一个抓心挠肝!他眼睁睁看着楠寂瑶跟做贼似的飞快塞了个什么东西到冰山同桌手边,然后冰山同桌居然……没反应?!既没发怒也没嫌弃,就那么……默许了?!
这剧情走向不对啊!说好的冰山融化冻死路人呢?易染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疯狂给楠寂瑶发射脑电波:喂喂喂!到底啥情况?!你给他啥了?定情信物?投名状?瑶瑶你说话啊!急死我了!
一节课就在这种诡异到极致的气氛中煎熬着过去了大半。
数学老师讲得唾沫横飞,底下大部分人听得昏昏欲睡。
轻寒觉坐得笔直,眼神专注地看着黑板和课本,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几笔,字迹凌厉工整,效率高得惊人。那颗薄荷糖,一直静静地躺在他手边,像一件被遗忘的小摆件。
楠寂瑶则完全是在神游天外。他摊开的检讨本上一个字都没动,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一会儿是昨天轻寒觉靠在他怀里时苍白的脸,一会儿是今天在主席台上他冷漠的眼神,一会儿是教导处里他置身事外的侧影,一会儿又是他刚才那句轻飘飘的“薄荷糖”……还有手背上那微弱的、仿佛残留的凉意。
他偷偷用余光瞄了轻寒觉好几次。那人侧脸的线条冷硬,下颌线绷得很紧,嘴唇抿成一条没什么弧度的直线。他听课的样子极其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楠寂瑶甚至觉得,自己这颗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在他那里估计也就是个背景噪音。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被推开了。
老王那张黑脸又出现了。他身后,跟着那个银灰色头发、戴着耳钉、一脸桀骜不驯的身影——转校生!
全班的目光“唰”地一下,瞬间从后排的“王炸组合”转移到了门口的新焦点上。
老王板着脸,声音洪亮:“大家安静一下!这位是银尘同学,从今天起转入我们班!银尘,跟大家打个招呼!”
银尘单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随意地拎着书包带子,姿态懒散地站在讲台边。他那双带着点混血感的、颜色偏浅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整个教室,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眼神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种“别惹我”的警告。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带着点嘲讽的弧度,仿佛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很无聊。
“银尘。”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金属般的冷硬质感。没了。比轻寒觉的自我介绍还简洁,还拽。
全班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这气场……果然是个不好惹的主儿!易染缩了缩脖子,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老王似乎也习惯了这种“刺头”的做派,没强求他多说,目光在教室里逡巡,开始给他找座位。前面有空位,但银尘那眼神扫过去,坐在前面的几个同学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老王的目光最终也落在了……后排。准确地说,是落在了易染旁边的空位上!易染上学期也是一个人坐。
“银尘,你坐那里吧。”老王指了指易染旁边的空座。
易染:“!!!”他感觉自己瞬间被雷劈中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水逆吗?先是被罚写检讨,然后目睹瑶瑶被冰山同桌支配,现在还要跟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银发刺头做同桌?!他只想当一个安静的吃瓜群众啊!老天爷玩我呢?!
银尘顺着老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没什么波澜。他迈开长腿,径直朝着易染旁边的空位走去。他走路带风,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让过道两边的同学都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
他走到座位旁,把书包往桌洞里随意一塞,发出“哐当”一声响,然后大喇喇地坐下。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他身体往后一靠,两条长腿直接伸到了过道上,姿态嚣张得不行。然后,他旁若无人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低头按了起来,完全无视了讲台上的老王和旁边的易染。
老王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忍着没发作:“银尘!上课不许玩手机!收起来!”
银尘像是没听见,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头都没擡。
老王的脸更黑了,正要发作,下课铃响了。
“叮铃铃——”
老王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他狠狠瞪了银尘一眼,又警告性地扫视了一圈全班(重点关照了后排那两对新同桌),丢下一句“下课!都给我老实点!”,这才气冲冲地走了。
老师一走,教室里压抑的气氛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后排那两对“卧龙凤雏”组合之间来回扫射!
冰山学神轻寒觉+青瞳老好人楠寂瑶!
银发刺头银尘+八卦小喇叭易染!
这配置……简直是修罗场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