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吻

时光像轻寒觉书页间翻过的公式，精准又无声地流淌。q大古老的梧桐叶绿了又黄，落了又生。当轻寒觉穿着笔挺的学位服，在礼堂如潮的掌声和刺眼的闪光灯中接过那张象征顶尖学术殿堂认可的毕业证书时，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只在扫过台下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时，微微停顿了一瞬。

那里，一个穿着简单白衬衫、戴着黑色口罩的青年，正举着一个与他气质不太相符的专业相机，镜头稳稳地对准台上。宽大的帽檐压得很低，但轻寒觉知道，那下面藏着一双清澈温润、此刻一定盛满了专注和不易察觉骄傲的青色眼眸。

毕业典礼结束，人群散去。轻寒觉在礼堂侧门找到了楠寂瑶。他刚摘下口罩透气，脸颊因为闷热和兴奋微微泛红，正低头检查相机里的照片，狼尾短发被风吹得有点乱。看到轻寒觉走过来，他擡起头，青色的眼睛弯成月牙，带着点呆萌的得意：“拍到了！你拿证书的样子！特别帅！”

轻寒觉没说话，只是极其自然地伸手，替他拂开额前被风吹乱的一缕碎发，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帽檐下温热的皮肤。楠寂瑶缩了缩脖子，耳朵根悄悄红了，但没躲开。

“嗯。”轻寒觉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他相机屏幕上自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走吧。”

他没有问“去哪儿”，楠寂瑶也没有说。两人并肩走出校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布满公式和定理的道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最终汇入城市汹涌的人潮。

***

轻寒觉凭借近乎完美的履历和那颗精密运转的大脑，毫无悬念地进入了一家顶级投行，负责最核心的量化模型。西装革履，出入金融中心最昂贵的写字楼，周身的气场比学生时代更加冷冽迫人，像一柄出鞘的寒刃。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那张永远扣到顶的衬衫领口下，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不易察觉的黑色几何纹身图案——和某个摄影师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楠寂瑶依旧在盛盼工作室，扛着他的相机，捕捉光影和故事。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戴口罩伪装冷冽的助理，技术愈发纯熟，作品开始在一些小型展览上崭露头角，带着他特有的、能穿透表象捕捉细腻情绪的温度。狼尾短发依旧利落，耳钉换成了更简约的银色，只是偶尔在特别专注或者情绪激动时，头顶的兜帽会可疑地鼓起两个小包，或者身后会不自觉地扭动一下，引来江言松促狭的挤眉弄眼，和他瞬间爆红的脸颊。

他们搬离了各自狭小的空间，在城市新区一个安静的高层公寓里，有了一个共同的家。不大，但明亮整洁。客厅一面墙被做成了巨大的书柜，塞满了轻寒觉的专业书籍和楠寂瑶的摄影画册，奇异地和谐。另一面墙则挂满了楠寂瑶的作品：q大礼堂里穿着学位服、表情淡漠却眼神专注的轻寒觉；晨光中公寓楼下慵懒晒太阳的流浪猫；还有一张抓拍——轻寒觉穿着家居服，戴着无框眼镜，在阳台暖黄的灯光下专注地看书，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显得异常柔和，而照片一角，一只毛茸茸的浅棕色兔耳朵尖尖，正“不小心”地探进了画面。

家是温暖的堡垒。在这里，轻寒觉可以卸下“冰山”的面具，允许自己穿着柔软的旧t恤，靠在沙发上看楠寂瑶抱着修图用的数位板，因为调不出满意的色调而苦恼地揪自己头发，头顶的兔耳朵无意识地耷拉下来。他会走过去，什么也不说，只是把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他手边，或者极其顺手地揉捏一下那对看起来就很好摸的耳根，换来对方一声带着鼻音的抗议和瞬间通红的耳尖。

在这里，楠寂瑶也可以完全放松。他可以光着脚在木地板上跑来跑去，尾巴不小心冒出来也懒得收回去，像个小扫把一样在身后晃悠。他会在轻寒觉深夜加班时，蜷缩在书房角落的懒人沙发里，抱着一本厚厚的摄影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头顶的耳朵软软地贴在沙发上，发出细微的鼾声。轻寒觉结束工作，总会走过去，把他抱回卧室，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

生活是细水长流。有轻寒觉被难缠客户气到气压骤降，回家后一言不发地抱着楠寂瑶把脸埋在他颈窝深吸一口气的时候。也有楠寂瑶因为拍摄方案被毙掉而沮丧地窝在沙发里，被轻寒觉用一颗薄荷糖和一句“重做，我帮你建模分析市场偏好”笨拙安慰的时候。争吵很少，因为轻寒觉的沟通方式通常是直接列出逻辑清晰的“问题清单”和“解决方案abc”，而楠寂瑶的应对通常是红着眼睛不说话，最后被一个带着薄荷清冷的吻堵住所有委屈。

***

又是一个假期。这次，他们飞向了南方一座温暖的海岛。

黄昏时分，夕阳将天空和大海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细软的白沙被晒得温热，踩上去舒服极了。海浪温柔地卷上沙滩，又退去，留下湿润的痕迹和细碎的贝壳。

楠寂瑶脱了鞋，赤脚踩在浪花边缘，清凉的海水没过脚踝，带来一阵舒爽。他穿着宽松的白色亚麻衬衫，袖子卷到手肘，裤腿也卷了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海风吹乱了他的狼尾短发，他开心地张开手臂，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青色的眼睛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像两块最纯净的海玻璃。

轻寒觉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休闲裤，身形挺拔。他手里拿着楠寂瑶的相机，镜头对着那个在浪花边蹦跳、像个孩子一样的背影。夕阳的金光勾勒出楠寂瑶飞扬的发丝和那因为兴奋而微微晃动的、宽松衬衫下隐约可见的腰线轮廓。

“轻寒觉！快来！水好舒服！”楠寂瑶回头喊他，笑容灿烂，带着海风的自由气息。

轻寒觉放下相机，走了过去。海水漫过他的脚面，带来同样的清凉。

楠寂瑶转过身，面向他，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笑意，青色的眼眸盛满了夕阳的暖光，亮得惊人。海风吹拂，他额前的碎发被吹开，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轻寒觉看着他，镜片后的眸光深邃，像藏着整片宁静的海洋。没有了城市的喧嚣和工作的压力，他周身那股惯常的冷冽似乎也被海风柔化了。

两人都没说话，只有海浪温柔拍打沙滩的声音。

楠寂瑶看着轻寒觉被夕阳镀上金边的侧脸，心跳莫名地快了起来。他无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就在这时，轻寒觉忽然伸出手，不是去碰他，而是摊开掌心。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颗……**熟悉的浅绿色薄荷糖**。糖纸在夕阳下反射着柔和的光。

楠寂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点无奈和甜蜜。他伸手去拿。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颗糖的瞬间——

轻寒觉的手却突然收了回去！

楠寂瑶的手抓了个空，茫然地擡头：“嗯？”

轻寒觉没说话，只是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夕阳的光影将他们的影子在沙滩上拉得很长，几乎重叠在一起。

他低下头，目光沉沉地锁住楠寂瑶那双清澈懵懂的青眸。然后，在楠寂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微微俯身，带着海风和薄荷的清凉气息，极其精准地、温柔地……**吻上了楠寂瑶微张的唇**。

“唔……”楠寂瑶瞬间睁大了眼睛，像受惊的小鹿。但唇上传来的微凉柔软的触感，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瞬间融化了他所有的惊讶。一股巨大的、甜蜜的暖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

他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贴近，双手无意识地抓住了轻寒觉腰侧的衣料。头顶的兜帽下，那对敏感的兔耳朵因为巨大的悸动和愉悦，不受控制地……**“噌”地一下冒了出来**！在夕阳的金光下，浅棕色的绒毛仿佛也染上了暖色，微微地、幸福地……**颤抖着**。

轻寒觉感受到了唇下的回应和那细微的颤抖，环在他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加深了这个吻。不再是学生时代那个冰冷笨拙的试探，也不是重逢后带着惩罚意味的掠夺，而是充满了珍视、温柔和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无比确定的深情。

海浪温柔地涌上来，漫过他们的脚踝，又悄然退去，仿佛在为这一刻伴奏。

夕阳的余晖将相拥亲吻的两人镀上温暖的金边，在无垠的海天之间，定格成一幅永恒的画面。他清冷挺拔，他温柔呆萌，头顶还竖着一对昭示着此刻巨大幸福的、毛茸茸的兔耳朵。脚下是细软的白沙，身后是辽阔的大海，唇齿间是薄荷的清凉和海风的咸涩，交织成属于他们独一无二的、幸福的滋味。

良久，唇分。

楠寂瑶脸颊绯红，气息微喘，青色的眼眸里水光潋滟，盛满了夕阳和爱意。那对竖着的兔耳朵，此刻正软软地、无比依恋地……**蹭着轻寒觉的下颌**。

轻寒觉看着他，镜片后的眸光温柔得能融化万年冰雪。他擡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抹去楠寂瑶唇角一点可疑的水渍，然后摊开刚才那只收回的手。

那颗浅绿色的薄荷糖，依旧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给你的。”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比海风更温柔。

楠寂瑶看着那颗糖，又看看轻寒觉眼中只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心里涨满了甜蜜。他伸出手，不是去拿糖，而是将自己的手，轻轻地、坚定地……**覆在了轻寒觉拿着糖的手上**。

十指交扣。

海浪依旧温柔地唱着歌。

夕阳沉入海平面，留下漫天绚烂的霞光。

他们牵着手，赤脚踩在温热的沙滩上，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紧密相依的脚印，通向属于他们的、温暖明亮的未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