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与此同时。
萧荀的营帐内将领们已然吵成一锅了,萧荀闻讯赶来,怒目道:“什么事?”
“是......是安国逆党慕家。”
天威难犯下,各位将领吓得立马噤了声,面面相觑,李副将再忍不住怒气,拔高嗓门道:“皇上出宫前曾令卑职调查同柳颐一伙的那个黑衣男子,卑职无能,一直没调查出那人是谁,可就在前不久,在萧谷子处和柳颐厮杀时,卑职擅自留个心眼揪着萧谷子山下的村民调查,想看看能不能从村民中查出劫走柳颐的那帮刺客,这不,方才有探子来报说有那伙人的消息了,距可靠消息说,当日带头劫走柳颐的男子正是早日安国逆党慕大司马家的七公子,慕弘深。”
提起这个名讳,屋中各位将领皆对这个屡次三番坏皇帝计谋的人面露不忿,恨不得一刀毙了他。
“就这些?”萧荀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负手坐在上首,目光沉沉的反问。
“当然不是!”李副将是个粗人,一动怒脸和脖子就梗的通红,他一拳垂在桌案上,桌案上的笔木纸砚霎时往上跳了跳,“砰”的一声又落在原处:“这些日子,卑职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偷袭柳颐等人,可那伙人却奸诈无比,屡次抄我的底,让我的兵损失惨重,对这样一个杀我将士又是安国逆党的人,皇上叫我现在去救他,我不服。”
这将领的怒火还要在前几日说起。
在柳翩翩和慕弘深认亲当日,林副将和萧荀突袭柳颐时,恰好在路上碰到柳颐的人,双方毫不客气的厮杀起来,惊动了柳颐,柳颐立马派暗卫支援,彼时,萧荀领的人少,敌众我寡之下,萧荀救出柳翩翩后立马下令撤退。然,慕弘深却被柳颐的人救了回去。
这几日李副将一直对当日误伤柳翩翩的事自责,偷袭柳颐的事也是鞠躬尽瘁,毫不懈怠,恨不得将那慕弘深碎尸万段来弥补自己的过错,这种情形下,探子忽然来报称:柳颐因慕弘深监视柳翩翩失职,狠狠抽慕弘深几十鞭子,更是将人吊到齐武山山腰自生自灭。
齐武山时有猛兽出没,虫漳之地,人丢在那几乎没命能回来。
众将领见这慕弘深有此下场,团在心头的恶气出的畅快,赶紧将此事禀告给了皇上,哪知,皇上不但不欣喜,反而下令令他们赶去救慕弘深。
这多少有些伤众将士的心。这不,萧荀令刚下,几个副将都憋着气不愿去救人。
“你们都不去?”萧荀盯着众人手握成拳,沉声发问。
天子怒极,既是试探,也是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去.....去,可皇上总得给一个令我们信服的理由?”林副将最懂察言观色,立马在中间和稀泥。这些个将士都曾和萧荀一同出生入死上过沙场,是彼此信任过命的交情,萧荀也当他们做兄弟看待,故而,彼此说话时便将那皇帝威严都抛到了一边。
“早年安国未亡之前,慕家虽为钟鼎之家,可却是少数为官正派的清流,我昔日在安国为质子时,曾蒙受过慕大司马的指点几次从安国国君手里活命,才有了后来的回归故土,领大家开疆辟土的后事,我们秦人一向以“恩义孝道”闻名于外,与此事上,称慕大司马是我萧荀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如今安国灭国,慕家全族倾覆,慕大司马唯一的独子有幸存活一世,受过慕家恩惠的我,纵然知道慕弘深作恶多端,可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慕弘深性命垂危而见死不救,这与道义向违。可我也知诸位为保秦国江山呕心沥血,不愿放过慕弘深这个曾诛杀我秦国人的人。朕不该强人所难,令你们替朕去尽这私人道义,朕的私事朕自己办,与秦国无关,朕现在亲自领兵去救。”
萧荀双臂撑着桌案缓缓站起身,朝门外厉喝:“李宏,立马点五百名将士,即刻随朕去齐武山救人。”
李宏哎了一声,立马入内。
“皇上皇上,您息怒,末将这就替您去。”林福将,李福将被萧荀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激愧疚不已,面红耳赤,这可是他们的皇帝,若皇帝出了什么事,他们便是秦国的罪人。再不敢耍性子急忙跪在地上请命。余下将士立马附和,只一瞬屋内屋外跪倒一片。
“朕心意已决,无需再劝。”
........
受伤的天子要亲自领兵去救“仇敌”的事,一瞬传遍整个大营,此处乃是一座小镇,萧荀救下柳翩翩后,视她身体状况令其随身将士在此休整几日,这才有了追击柳颐等人的短暂宁静光阴,然,此事一出,将士们纷纷沸腾起来,于夜间悄悄整理行囊,准备上路。
柳翩翩闻讯赶来找萧荀时,萧荀已换上铠甲,准备出发。
两人见面先皆是一愣。
李宏立马有眼色的令屋中所有人退出去,并将房门关上。
待屋中只剩二人,柳翩翩走到他跟前两步的位置,抿唇艰涩道:“你的伤还没好。”
“我的是小伤,无碍的。”萧荀见她主动来找他,眸底倏然变得明亮,立马上前要去捉她的手,却似想到什么,生生顿住了脚步,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位置,望着她温声道:“况且我方才也答应过你,一定会帮你救出七哥。”
柳翩翩微微苦笑。
是了。
方才两人在屋中时,萧荀问她:要不要原谅他的缺席时,她提出要求,一:帮她从柳颐手里救出七哥。其二:给她两百个兵士,她想要此事过后,带着七哥归隐安国过平静的生活,这两百个兵士便是看家护院所用。
萧荀听到最后一个要求,俊眉微敛失落道:“你还是不愿原谅我吗?”
她当时选择沉默。
萧荀眸底的希翼散去,却勉起笑容没在逼~迫她,许久,只道:“好。”
四年的光影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仿佛她和他之间却隔了阴阳,隔了砂砾,蒙着一层朦胧灰色,彼此再不熟稔,柳翩翩望着眼前和自己已有肌肤之亲,却全然陌生的他最终喏喏唇,将那句“救人也不需要你亲自去”的话咽下,只轻声道:“一路小心。”
说罢,仿佛脚下失去了力气,艰难的转身就要离去。
萧荀却忽从她身后抱住她,是那样大力,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般,他低垂着头,贴着她冰凉的耳珠,低声下气的道:“不想送送我吗?”
被他拥入怀里的柳翩翩身形是那样的单薄,可她却依旧挺直了背脊。望着前方,眸中空茫的哑笑:“你不是也没想过和我告别就准备离开吗?”
“我后悔了。”郁闷的嗓音擦着她耳~垂,有些小孩子撒娇要糖吃的意味。
他力排众议去救她七哥,她于情于理应当为他送行,柳翩翩正要答应,萧荀却忽然放开她,转过身扶着她双肩,一手改为将她腮边的碎发轻轻拢到耳后,眸底深深的盯着她。
柳翩翩亦回望他。
半晌,他眸底细小的希翼幻灭,指尖却蹭下她鼻头轻声安慰:“我会将七哥带回来,将他好好交到你手里。”
她已拒绝了他,他为何还要这样温柔对她,柳翩翩鼻头酸涩,却仰起头冲他笑:“嗯。”
我再选择相信你一次,就这最后一次。
..........
萧荀只带了几百人去齐武山,剩余的兵力一直盘踞在小镇,镇上的人只意外他们是上面派来的军队安固边陲之用,并没怎么在意,倒是地方官员如闻到腥味的老鼠一般,悄溜溜的摸了过来想要打探虚实,林副将等人对外严防死守说自己纯属行军路过此地休整,并未任何对付齐国的准备。
然,地方官员依旧半信半疑。只因,最近秦国上下都在传,秦国和齐国马上就要开仗,萧荀更是在齐国边境屯兵几十万云云,其中有知情人士放出小道消息称确有此事,搞的一时间当地原本安居乐业的民众人心惶惶。因此,各位将领急的如无头苍蝇般为了安抚人心,就出了个破注意,将身为萧荀妃子的柳翩翩推出来压制谣言。
“小姐我们这样光天白日的在街上晃荡有用吗?”站在柳翩翩身边的萍儿,警惕的看向街上朝她们看过来的行人,急促的打着手势。
“不一定有用,可对老百姓就一定有用。”
此次柳翩翩出行是林副将的主意,晨间,他卑躬屈膝的对她道:“娘娘只需从军帐里走出来,在小镇街上走一圈再回军帐,当地百姓看到您是军帐里的人,就会以为咱们是普通拖家带口的军户,并非行军打仗的将领,就不会再起疑咱们和齐国快开战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