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托付
第115章托付
秦烈则是趁着苏荷没有注意,一下子溜出了王家住的院子,像一阵疯似得往青木镇赶去,到了镇上的车马行,刚好看到有人牵了一匹马过来,丢下一锭银子,叫道:“这马我买了!”话音未落,人已经绝尘而去了。只留下呆呆的路人捧着秦烈留下来的银子不知所措。
秦烈骑了马,上了管道,往恩施州的方向赶去,一路上只祈祷时间还来得及,他离开之前可是听老大夫说过,有五分把握可以让王氏续命半日。
想到只有半日的时间,秦烈不禁狠狠地抽打胯下的马。
这匹枣红色的马不过是寻常的拉货的马,怎么经得起秦烈这么猛猛的一击,顿时高扬着前蹄,往前奔去。
花了一个半时辰,秦烈终于赶到了恩施城的城门处,然而,眼看着已经到了,胯下的马却因为长时间的奔跑,体力不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秦烈身手敏捷的翻飞,翩然着地,然后低头看着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的枣红马,低声咒骂一声,转身往城内跑去。
熟门熟路的到了平安客栈,秦烈却是看也不看掌柜的一眼,直接往内院闯去。而那个中年掌柜,瞥了一眼秦烈,当做没看见一般,又低下头算着账。
驾轻就熟的到了院子里一座不起眼的小房间门前站定,到了门口,却犹豫了,他虽然五大三粗了一点,然而大哥对那一家子不同的态度,还是让他觉察到了什么。
咬咬牙,秦烈推门而入。
出乎意料,外面这间屋子很不起眼,然而内里却另有乾坤,屋子里的采光很好,装了寻常人家不怎么舍得的装的琉璃,门前竖了一座百女游园的十二扇屏风,过了屏风,后面摆了一张杨木雕花书桌,桌上堆满了一分一分的文书,背后挂了一副猛虎出山图,一只老虎画得栩栩如生,站在画前,能感觉到老虎扑面而来的气势。
正是前朝大家张震的大作,张震最擅长写实,据说这幅猛虎图是张震身前封笔之作,张震死后,这幅猛虎图就不知去向了,每每有人捧着千金,只为了得到一丝这幅图的线索,而这幅图却被挂在了这里。
靠墙的地方一面放着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细细看来,却都是前朝孤本遗迹,另一面摆了一架大大的多宝格,上面则是大大小小的古董珍宝,让人一看就觉得价值不凡。
书桌的后面伏了一人硬,听见有人进来,头也没抬,淡淡的道:“出了什么事?”声音悦耳,恍若潺潺的流水一般。
正是多日不见的郑东旭。
听见声音,秦烈的身子一僵,腆着年,憨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大哥……”
郑东旭低头疾书,没有回应秦烈的奉承。
秦烈也已经习惯了郑东旭的性子,不敢多做隐瞒,低声说道:“大哥,王大娘不行了,大夫说只能徐半日性命……”
话音未落,郑东旭猛地抬头,冰雕一般的脸上闪现震惊的神色,剑眉紧蹙,眼眸半眯,眼光如剑一般,直直的射向手足无措的秦烈:“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秦烈悄悄地往后挪了挪步子,将自己伟岸的身躯缩了又缩,仿佛这样,就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吞了吞唾沫,小心的说道:“……我到了踩水埠的时候,那个叫王松的家伙正指挥人要将大嫂一家捉了去,我把他们打散了,护送嫂子和大娘,小韭菜回了家,嫂子把我当客人招待,我也不好说什么……”
“……嫂子叫了我在堂屋喝茶,大娘却没有进来,是韭菜机灵,端了水给大娘喝,这才发现大娘的不对劲,韭菜哭了起来,我和嫂子出门查看,大娘已经失去了神智了,脸色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而且,她的气息很微弱……”
“大嫂叫了那个馨娘的去镇上请了大夫回来,我发现那个叫馨娘的有些不怎么对路,还在担心馨娘会不会故意拖延时间,想着要不要提醒嫂子一声,嫂子就冷冷的说‘我娘没救了……我要你陪葬’,馨娘才很快的将大夫请来了……”
“大夫给大娘把了脉,说是不行了,大嫂和韭菜求了又求,老大夫才犹豫的说可以给大娘续命半日……”
秦烈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语气有些惴惴不安,跟在这个大哥身后的时间越久,他越是看不清楚大哥在想什么,忍不住抬起头来,屋里哪里还有郑东旭的影子。
秦烈骇然,大哥的武艺又有精进了。甩甩头,秦烈赶紧出了屋子,跟着郑东旭后面往踩水埠去了,虽然已经看不见郑东旭的影子了,秦烈就是知道,郑东旭是回踩水埠了。
在大堂,秦烈让掌柜的给他准备了一匹上好的马,顾不得是在城里,骑着马绝尘而去。
而郑东旭这会儿则是施展轻功,仗着自己在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抄了小路往踩水埠而去。青翠地山林翻了一座又一座,然而郑东旭还是嫌自己不够快。
看着倒退如流的景色,感觉如刀割面的劲风,郑东旭只觉得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离开苏荷,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早的想到将秦烈送到苏荷的身边保护。
自己刚到踩水埠的时候,已经有人告诉过他,村里发生的事情了,明知道苏荷一家和王松有恩怨,明知道王松这个时间回到了踩水埠,明知道以王松的性子,不可能不报复苏荷一家,自己还在这个档口离开。
秦烈虽然没说,可是他还是猜了出来,王氏突然生病与王松必然有关系,也许就是因为王松要抓了苏荷一家,让王氏又惊又怒又怕,然后得救,一时间心力转换不过来,又因为前一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苏荷虽然极力的给王氏补身子,然而亏损了哪有那么容易就补回来的,身体吃不消,一下子就病倒了。
想到苏荷此时绝望却又不得不故作坚强的样子,想到上次王氏生病,苏荷苍白的脸色,想到王氏无救,韭菜泪涟涟的样子,郑东旭只觉得钻心的疼,脚下不禁又快了几分,因为用功过度,经脉有些受不住,没有表情的脸上冒出了一颗颗的汗水。
走官道得花三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的被他一个时辰赶到了青木镇,出了青木镇,他顾不得惊世骇俗,又是一阵急赶。
到了王家的小院子门口,郑东旭慢下了脚步。
此时,院门大开,透过一览无遗的院子,只见到院子里站满了人。
王氏躺在院子中央的竹椅上,脸色苍白,隐隐的有些灰暗,精神头倒是不错,眼里没有什么悲伤绝望,反而满满的是释然以及解脱,只觉得辛苦了一辈子,想念了一辈子,终于可以放下重担了,可以安心的躲在丈夫的怀里,那个已经想了念了快二十年的怀抱。
潘婶钱婶蹲在王氏的一边,拉着王氏的手,不断地说着什么,两个加起来已经到了耄耋之年的老妇人红着眼眶,眼里满是悲戚以及不舍。做了这么久的姐妹了,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个姐妹会活的不长久,但是也没有预计到会这么端,刚刚抢救回来不过三个月的功夫罢了……
苏荷带着韭菜蹲在另一边,背对着门,郑东旭看不见苏荷的表情,然而,她身上散发出的灰暗的气息,让人一看就不觉心伤难受,韭菜站在苏荷的怀里,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是伤心到了极点。
周围围站着一个老头子,看样子已经六七十岁了,据他所知,踩水埠就只有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头,姓王,名涛,苏荷应该称他为三爷爷,旁边站了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的老大夫,这个老大夫的医术很是不错。
然后就是苏荷救回来的馨娘,她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情绪。
郑东旭慢慢的走进来,因为用功过度,本就白皙的脸颊更显得洁白如玉了,眼神有些冷,有些茫然,又有些不舍,看到苏荷的时候,更是满满的心疼。
王氏显然也看到了郑东旭。
她抬起手臂,语气一如既往:“东旭,回来了……”
郑东旭突然之间眼睛有些湿润,上前两步,抓着王氏的手,说道:“大娘,我回来了……”
王氏咧开嘴角,笑道:“回来就好,大娘有事情给你说……”
郑东旭摇摇头,语气很稳很沉:“大娘,您说吧,只要是东旭能办到的,东旭决不推辞!”
王氏环视一眼,点点头,力气很虚弱:“刚好大家都在,就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又望了望一直没有流眼泪看起来却是了无生气的苏荷,拉着韭菜的小手,说道:“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个贴心的儿媳以及年幼的小孙子……东旭是一个只得我放心的好孩子……我……我想……将……荷儿和……韭菜……托付给他。荷儿……韭菜是我们老王家唯一的……唯一的根,……东旭……。你要答应我……荷儿嫁给你之后……韭菜还是……还是姓王,……你要答应我……”
“娘……”苏荷喃喃的叫道,紧紧地拽着王氏的手,看着王氏眼睛瞪圆,喘不出气的样子,心里像是有一把刀,狠狠地割着她的心。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