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大厦将倾 [VIP]
上京失守,中荣和勃宁大军将继续进攻,劫掠大渝土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渝。
整个大渝人心惶惶,街头巷尾都有一种仓皇而沉闷的气氛在蔓延。
来往的百姓,个个唉声叹气,相望无言,步履匆匆的走着,好像这样就能寻着什么出路。
渝文帝在和湘籍军汇合之后,便龟缩在南方,他已经被这场大战吓破了胆,实不敢再战,惊慌失措的安排丞相乞和。想向过去近百年那样,用更多的岁贡,乞得一时的和平。
孟丞相应召上殿,接过了这个足以让他遗臭万年的差事。除了接下差事,他还能如何?如今的大渝,西北军在银定城一战损耗殆尽,北方边军又在上京失手后被人包了饺子,元气大伤。大渝,已经没有再战的资本了。
手拿着明黄圣旨,满身沉沉雾气从台阶走下的孟丞相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岁。走到最后一阶时,他扭头,回望这个原本作为避寒之地的宫殿,上方日光隐形,仿佛预示着这个王朝已经走到了末路。
乞和,意味着又要多加税负。如今失了北方之地,仅有南方的百姓,如何挨得住?
各家各户哀恸痛哭之声,仿佛一夕之间,便响彻寰宇。
就在这段时间内,却有一种别样的声音,也在低层百姓间,悄悄流传。
与其等死,不如一战!这种话,不止流传于南方,甚至在早就落入敌手的北方大渝人间也极隐秘的泛滥开来。
不知是谁开的头,但就像地底深处暗自激荡的洪流,悄然地积蓄着力量,仿佛就等待着一日,有一人能够将积石挖开一道极小的缝隙,喷涌的洪水就能冲荡三国土地。
……
落日时分,阳光眷恋的洒在山坡和屋脊上。
衢州一处周遭民宿别无二致的房屋内,一个十多岁面容稚嫩的清瘦少年,正悠悠然然坐在一个瓜果架下,啃着刚洗好的李子。
院门处,一个面容憨厚的年轻汉子正怀抱着一堆纸张,疾步跑来。
秦连生打着哈欠,接过各出递来的消息挨个展开。看来事情进展的不错,秦连生满意地勾唇。
要说传递消息,自然是商贩脚夫最快。提前将巡逻队的队员分散混入寻常百姓间,果然是个不错的主意。
阿福看秦连生吃的津津有味,也忍不住拿了个李子咬了一口,下一秒就忙不送,吐了出来。太酸了!也不知道少爷怎么还吃的津津有味。
“少爷!顾淼,让您尽快给他个准话,什么时候动手?”阿福一面满眼嫌弃的将李子塞到杂物盘里,预备等下拿去喂鸡,一边捎话。
秦连生又面不改色的啃完了一个李子,悠悠然问:“那些带头的学生和商贩都联系好了?”
“联系好了。”阿福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蜜饯塞进嘴里,嚼了好一会儿,终于散尽了嘴里的酸味。
“那便动手吧。就从江南府和上京开始。”秦连生淡淡地开口。江南府不用说,北边选上京自然是因为他独特的地理位置,还有就是至少人没有被屠完。
阿福对秦连生的决定向来深信不疑,乖乖领命退下。
……
比上京城内简陋不少的宫殿里,渝文帝正焦头烂额的看着面前的一堆子。又是要钱的!钱都在上京的国库里,如今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官家!不好了!”新上任的兵部尚书着急忙慌冲进殿内,连声高呼。
“中荣和勃宁的大军又打来了?!不是说好了,暂时停战吗?!”渝文帝从刚修缮好的龙椅上一跃而起。他现在有如惊弓之鸟,一看着大臣有惶恐模样,便以为上京之事又要重现。
“不是。”兵部尚书拢起袖子,将额头上细密汗珠粗略搽搽,才道:“江南府带头,连带着周遭的府县,学生罢学,商人罢市了!”他也是头一遭遇到这情况,又不敢用武力镇压,便着急忙慌跑来了。
确定了不是中荣和勃宁二国又打来,渝文帝刚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听到了两个新鲜词儿,一听还不是什么好词,忙吃惊询问:“什么玩意儿?”罢学,罢市,这两个词他可从未听说过。
“就是那些商人,扬言不再与中荣勃宁二国商贸,同时焚烧了这两国的货物,要求我们抗争到底。学生们也是,走上街头,到处宣讲,拒绝上课,说是要让朝廷处置卖国的国贼,捍卫大渝的尊严。”兵部尚书磕磕巴巴的说完,小心翼翼的瞧着渝文帝的脸色。
果然看着渝文帝已经清简不少的脸,由青转白又转黑,一张浮肿的脸皮不断抖动,高声斥道:“反了!”卖国的国贼,他们是在说谁?是在说自己这个皇帝吗?!
渝文帝怒不可遏,一扬手,便摔破了身边价值千金的粉彩茶盏。
“给我镇压!让这些刁民尝尝厉害!”渝文帝一边喘着粗气来回走动,一边发号施令。
兵部尚书好歹是丞相推荐上来的人,尚存些理智,劝慰:“官家,如今中荣和勃宁还虎视眈眈,若再增些内耗,剩余的军队就再也挡不住这两国的进攻了。况且……”
闻言,渝文帝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又见兵部尚书欲言又止,便追问:“还有什么,直说。”
“那些商人和学生还挑动了各地的农户、工匠。一个个都放下了手中的活不干,聚集街头,嚷嚷着要抗击外敌。”兵部尚书不知道,其实农户和工匠才是真正的主力,只是将自己表面见着的情形一一道明:“如今大渝上下,继续应战之声已成鼎沸之势,若强行用兵镇压,恐伤我大渝根基。”
听了这话,渝文帝颓然跌坐在龙椅上。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渝文帝心里清楚学生还没什么妨碍,关键是农户和商人,这些都是大渝税收的大头,他们拒绝干活,谁来缴税?此番的岁贡又从何处收取?渝文帝一想到此,便觉浑身发寒。
“有哪些地方罢了课,罢了工。”渝文帝强行压制住心慌,颤声问。
兵部尚书老老实实答:“从江南府始,各路府道响应迅速,已经蔓延到南方大部分地区。”
完了!渝文帝心头哀呼不止,这个明显已经不是可以简简单单靠用兵镇压解决的。
“去唤丞相进宫。”渝文帝在椅子上颓丧许久,终于想起了自己最后的稻草,连忙吩咐。
……
宫殿内,悠悠烛火燃至天明,孟丞相才带着满脸病容,从议事堂走出。
只留下渝文帝一人独坐高位。一张皱纹丛生的脸,在烛火映衬下忽明忽暗,老迈而无力,如同这个日渐腐朽的王朝。
“谈吧。和中荣勃宁谈,和那些罢工的人也谈。”自己这个皇帝,如今竟到了这个地步,渝文帝僵硬的从帝座迈下,佝偻着步入深宫。
……
夜幕低垂,天上无星无月,整个上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城内金碧辉煌的皇宫,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依然灯火通明。
“我要这块地!”一个虎背熊腰,身上只披了一块动物皮子,裸/露胸膛的汉子指着地图叫嚣。
“我们也看上了!”另一个精干些,但依然煞气十足的汉子不甘示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