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案发现场(小修) 她在玲珑县里干了三…… - 逃婚仵作嫁对郎 - 似鹿伊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3章 案发现场(小修) 她在玲珑县里干了三……

冉霜躺在不甚熟悉的床铺上辗转反侧。

这里不是她在县里的赁居,而是林家府邸的客房,为了明天趁早查案,今夜玲珑县里的大半官员均住在这边,她明明已经今早躺下,却还是难以入眠。

老夫人的尸体与风城胥那双星眸在眼前交替轮转,冉霜挣扎半晌,索性从床上坐起身,拿过桌上茶水润了润喉咙。

平日送到衙门里最多的不过是一些寻常人的打架斗殴,百姓们普遍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在衙门仵作到来之前,尸体多半会等在原地静候检视。然而这次却不同,这次她见到的只有老夫人单薄的尸体,对案发现场反而一无所知,以至于脑海中的拼图总有一部分空着,迟迟不知该填些什么东西。

但凡是做仵作这一行的人都知道,尸语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难以解读,冉霜今日来的及时,几乎将老夫人尸身留下的语言解析了大半,可依旧有几点疑惑在她的脑海中盘旋。

老夫人袍角裙边的血迹是谁的?

尖锐的凶器又是什么?

饮过茶水后的头脑更是清醒了几分,冉霜不再犹豫,披上轻薄外衣,趁着夜色偷偷溜出房门。

夜色中的林家府邸处处坐落着汉白玉石灯,烛火摇曳,将道路照得通明。冉霜不由得暗自庆幸,若是换了往日,定有值夜的巡守发现她的行踪,可今夜有刑部尚书指令:由衙门的人把守院落正门偏门,林家不进不出,各色人等只能等在房内,不可在房外逗留。也正是因为这样,冉霜没撞到任何人,凭借白日里仅存的印象一路摸到林家祠堂门口。

林家祠堂也是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室内人影憧憧,她不太确定那是不是布帘被风吹到的影子,只得踮起脚凑到窗边往里面看。

“大晚上的,你过来干什么!”

身边突然传来压低的人声,冉霜吓了一跳,忙捂着嘴回头,看到孙吉祥正蹲在身边灌木丛后翻找着什么东西,见她被吓得瞪圆了一双鹿眼,孙吉祥立马摆出个无辜的表情,小声嬉笑。

“别怕别怕,逗你玩儿呢,我白日里把我娘子的香包掉了,才连夜过来摸一圈儿。你呢?这么晚跑这儿来做什么?不怕被那刑部尚书捉到?咱们这行为可算是违背尚书命令,再往大了说,尚书大人此番前来是皇上所派,咱们这是抗旨不遵呢。”

冉霜气得咬牙,本想呵斥几句,听到最后却多了几分好奇,绷紧的眉眼舒展开来,同样小声问道:“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天就原谅你一回。不过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那刑部尚书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明明那么年轻,居然已经当上了仪比三司的刑部尚书。”

孙吉祥苦着脸道:“姑奶奶,您这一天天的,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鬼面神探风如崖听过吗?咱们庆国内部这二十年的太平几乎可以说是他仅凭一己之力换来的,”孙吉祥向远方遥遥一拱手,“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断案如神,咱们还得花上几个时辰把尸体剖了才知道,鬼面神探就只用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懂吗?就这么一摸,就知道尸体的死法。”

那倒确实是天赋异禀,要是有机会的话,定要和那人讨教一番。冉霜暗自思忖。然后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过这和风城胥有什么关系?那位神探是他爸?”

孙吉祥嗨呀一声道:“他们俩不是父子关系。风如崖是咱们这位刑部尚书风城胥的师父,早些年眼睛坏了,就让风城胥当他的眼睛,把一身本领教传授给他,还力排众议,在他十四岁的时候亲手把他推上刑部尚书的位子,然后才撒手西去。十四岁啊,我十四岁的时候还缠着我娘要钱买风筝呢,他已经作为刑部尚书处理举国上下的案子了。就那双眼睛,揽尽天下事,你看谁敢跟他对视?”

这话倒是说得不假:风城胥确实生了一双极为奇特的、摄人心魄的眼睛,若是可能,冉霜也不敢在那双眼中沉溺过久,生怕着被男人觑出她隐藏着的身份。

“不说了,风如崖当年可是举国上下所有人的心之所向,你要是让咱们县令那老东西来讲,他能讲三天三夜不带重样。”孙吉祥抽了抽鼻子,道,“反正我的香包找到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不然长不高的啊。”

她倒是从未想过风城胥的过去是那般模样,只知这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不然也不能在机缘巧合之下传来太医救她一命。冉霜起身,重新踮起脚,扒着祠堂的窗户往里面瞧,却恰好与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打了个照面。

“……尚书大人。”冉霜下意识后退几步,吞了口口水,冷汗霎时间洇透背脊,只是不知刚刚同孙吉祥的八卦被这人听了多少去。

风城胥倒还是那副不悲不喜的模样,朦朦胧胧的夜里唯有那双星眸亮得惊人,男人略一点头,轻声开口:“进来说。”

似乎没有追责的意思,冉霜松了口气,双手撑着窗框,利落地翻进祠堂内,却见风城胥正向门边走了几步,一副要给她开门的模样。

冉霜:“……”

男人不见喜怒的脸上终于多了丝裂痕,嘴角微微抽搐,很快挪开目光,克制地咳了声,问:“为何深夜来此?莫非是有不妥之处?虽说你验尸的方式胆大且特立独行,但并未有所差错,这点你大可放心。”

“……多谢夸奖?”冉霜说,“不过我见过很多窒息而死的人,他们在死亡的时候往往因为极度痛苦而表情狰狞,老夫人的表情却和我见过的任何死者都不一样,居然带着某种释然的解脱感,就好像……她一心求死,今日终于求仁得仁一样。我怀疑她的死亡另有隐情,所以才想来案发现场看看。”

风城胥不置可否,只将手中几册厚厚的本子递到她手中。

“这是什么?”

男人眉眼微敛,双手负在身后,道:“是林家的家谱,我今日让人找了来。”

老夫人虽说有自己的名姓,但在她入了宫后,自己的本名便不复存在,留在林家家谱上的不过一个‘婧姑姑’而已。按照庆国习俗,旁支女性本不该被列入家谱,但老夫人当年入宫应聘奶娘时,哺育的恰好是当时最不被看好的当今天子。天子宅心仁厚,坐稳皇位后也不忘旧人,御赐的东西连年送进院子,连带着整个林家都跟着鸡犬升天。老夫人的亲生儿子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能在户部领个员外郎的闲职,多少有点油水可捞。

旁的人也都知道林家婧姑姑与天子之间的那一层关系,因此多年以来林家向来独安一隅,几乎没遇到过什么风浪。

今日老夫人于林家祠堂惨死,当儿子的林坎自然不敢隐瞒,不止通报给了玲珑县县令这边,老夫人出事自然要上报到天子那边,还让家里的教书先生临摹了老夫人尸身背后挂轴上的画作,画好之后快马加鞭送进京城,一直呈到了刑部尚书、也就是风城胥的手上。

天子震怒,着本不该随意离京的刑部尚书风城胥亲自前往案发现场,得了消息的玲珑县县令自然携师爷前去驿站迎接,这才有了在停尸房的相见。

“也就是说……”冉霜缓缓道,“因为老夫人行得正坐得端,外面没什么仇家,所以凶手只可能是林家的人的意思?”她舔了舔嘴唇,又说,“老夫人体内有三处麻沸散的痕迹,一在胸腔,是纯粹的、代谢不多的外用麻沸汤剂;二在肚腹,只有麻沸散中最重要的几味药材,老夫人喝了酒,从而激发药性,使其发作;三在口舌,意在麻痹口腔喉咙,以免死者大喊大叫,虽说味道被那块黑狗肉掩了下去,但喉部还是能找到一些残余的药渣。能同时在死者身上留下三处麻沸散的人并不多,应该就是老夫人的熟人,也就是林家的人。但我还是没有想通,明明是痛苦的慢性窒息,老夫人为什么会面露安详呢?”

风城胥星眸微眯,纤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块阴影,男人走到墙边站好,又示意冉霜站过来,啪啪拍了两下巴掌。

“那就要问问现场了。”

房梁上跳下来一名个子不高的黑衣少年,身手利落地将地上铺的木板逐个掀起,手脚并用,用内力排好木板倚墙而立。风城胥从旁桌上拿起挂轴,隔空丢给黑衣少年,少年腾身而起,在半空中抖开挂画,抓住白绫一拽一扭,丹田提气借力使力,将画着老夫人死亡现场的挂画重新挂回房屋正中。挂画摇摇晃晃,黑衣少年的身影凭空消失不见。

她来到书中世界已有三年,却从未见过如此武功高强之人,也许是她并未深入涉世的原因,直到此时方才迟迟窥到这世界的冰山一角。冉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空荡荡的房梁,又把目光挪回风城胥脸上,试图在找出些许破绽。

男人却见怪不怪,只淡淡安抚道:“莫怕,他叫风七,是我的影卫。之前为了将老夫人的尸身收殓,林管家着人用薄木板盖住了布满血迹的地面,现在才是现场的原貌。冉霜,你看到了什么,又能想到什么?”

冉霜呼吸急促。

她上前几步,踩在地面被压扁的襁褓之上。挂画中死者坎巽乾兑离位则各画着一只面目狰狞的小鬼,而被她踩在脚下的则正是包裹着小鬼的白布单,包着充满气的猪膀胱,做成婴儿模样,‘额头’的位置贴着张不大的宣纸,宣纸沁饱了血,只能依稀见到原本朱砂勾勒出的笑脸。

冉霜强压下不舒服的感觉,走到供桌前,没去看供桌正中号称可以召唤厉鬼的、带骨架的黑狗头,只仰望挂画,努力用平稳的声音说:“林家祠堂坐北朝南,老夫人的尸身就是在这供桌正中被发现,怀中抱着黑狗。因为是跪姿,所以小腿前侧迎面骨正中及大小腿后侧发白,周围一圈暗色尸斑。”

风城胥颔首,接上她的话:“而凶手为了防止在老夫人濒死时肌肉松弛,从供桌上掉下去,才将白绫系在老夫人颈间,只为维持平衡,不为致死。”

冉霜挑眉。

她在玲珑县里干了三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与她的思路完全一致,这感觉倒是新奇得紧。冉霜神色微软,此刻也不再觉得黑狗头面目狰狞,将目光重新挪回案发现场,继续说道:“死者体内的麻沸散阻碍了死者的行动,所以就算窒息而亡十分痛苦,现场也没有很严重的挣扎痕迹,特别是这条白绫,应该是景家镇的上品白绫,完全看不到任何抓挠痕迹,至于这地上的血迹――”

借着莹莹烛火,她这才看清祠堂中的血迹十分均匀,不只是老夫人跪过的位置一圈布满血痕,包括供桌上一垂到地的红布、连带着供桌周围足足三尺见方的地面亦布满即将彻底干涸的血迹,白色蛆虫在仅剩的血洼中扭动着肥硕的身躯。

原来这便是老夫人裙边血渍的来源,然而出血量十分巨大,绝无可能属于凶手,若是凶手所留,凶手此时也应该成为了尸体一具。

恐慌感席卷了她的身体,冉霜突然意识到什么,仰头望着那双星眸急切道:“还有第二个受害者……死者绝对不止老夫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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