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迎春勾栏 “冉姑娘,时辰到了。”那个…… - 逃婚仵作嫁对郎 - 似鹿伊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21章 迎春勾栏 “冉姑娘,时辰到了。”那个……

直到她洗漱完毕,躺在尚书家客房柔软的床铺上的时候,冉霜依旧有种奇妙的不真实感。

此处毕竟是刑部尚书的风府,还是客房,而不是偏院随便收拾出来的那些房间,虽然夜已深了,可她还是能依稀看到靠墙百宝格上稀奇古怪的装饰品――巧夺天工的象牙雕,天青汝窑瓷的笔筒,就连墙上也模模糊糊地挂着个气势磅礴的山水画卷,就算她什么都不懂,也看得出这笔法定出自名家之手,绝非凡品。

冉霜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纱帐眨巴眼,完全不想知道身下这张金丝楠木床价值几何。

初见风城胥的时候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再见之时她正忙着对付面前的尸体,完全没心思琢磨这人的排场,那风城胥平日里倒也低调,入得进酒楼天字包间,也吃得下街边零碎小食,全身上下除了腰间那块青竹和田玉佩外并无其他饰品,哪像今天这样,官服未脱,贵气十足,仿若一只雪白的公孔雀。

有钱能使鬼推磨,官大一级压死人,冉霜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原来这位拥有一双星眸的刑部尚书大人是真的高高在上出尘不染,同她们这些凡夫俗子近乎是云泥之别。

而更让她没想到的则是,原来同僚孙吉祥说的那些关于风城胥的八卦并不是假的,这位画中仙是真真切切的拥有属于自己的过去,也有念念不忘的故人。

冉霜以前看这本《夜锦宫》的时候只知道当朝天子有完整的背景故事……不,其实书中的这位女主人公对皇上也没有任何了解,只一心沉迷后宫的勾心斗角之事,揣测天子对于男女之情的所爱所思。

原女主的眼里只有当朝天子一人,也只看得到后位那一处地方,于是便囿于那处不见天日的宫闱之内,直至被满门抄斩。

冉霜心里还是怕的。

她不怕尸体,不怕鬼神,却偏偏怕大家闺阁,怕似海般深的后宫,怕成为男人的玩物,怕再也不被允许出来抛头露面。

能被风城胥外调出玲珑县她也非常开心,只是这份快乐里免不了要添上几分提心吊胆――她本就是定亲之身,早在三年前被娘家卖给了一个她见也未见过的陌生人,定亲之礼一箱一箱抬进家门,她刚刚逃到玲珑县的时候夜夜都会被这噩梦吓醒。

风府位于京城东方,距离冉府乘马车不过半个时辰,要是被冉府的人发现――

不知几时,冉霜终于混混僵僵地陷入沉眠,梦里不是被五花大绑地送进宫里,就是被强压着拜堂成亲,红盖头沉沉盖在头顶,无论她怎么努力掀也掀不开。

“冉姑娘,时辰到了。”那个声音说。

她把身边人一把推开,在鲜红的房间中四处逃窜,由于只能看到脚下一小方天地,她跑得并不快,没头苍蝇般乱转。

那声音又来:“冉姑娘,是时候了。”

不,她才不要和陌生人成亲,她要自由恋爱!

冉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再次听到有细小的声音在门外劝道:“冉姑娘,该起了,现下已是辰时三刻,若是再不起,老爷要发脾气的。”

原来是梦,不是真的,她松了口气,然后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

对!案子!她昨夜明明和风城胥约好了今天要一同去案发现场查案的!

她光着脚跳到地上,一把将小丫鬟拉进门。

接下来好一阵的兵荒马乱。

不知道为什么,冉霜总觉得这位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六丫头和梅丫头有点像,一时间不由得多生出几分好感。冉霜不习惯被人伺候,六丫头也不强求,只在恰到好处的时间点把她需要的东西递过来,为人处事相当熨帖。虽说冉霜想说六丫头‘用起来非常顺手’,但人毕竟不是物件,不能被拿来‘用’,所以她只在最后出门前对小丫头道了句谢。

今日穿在她身上的也不是昨天的仵作服,而是件崭新的劲装,裁剪设计十分干净利落,完全不会束手束脚,冉霜一出小院就见到了等在门口的风丙,翩翩少年即刻躬身施礼。

“风――你们家老爷呢?”冉霜问。

“尚书大人在用早膳,冉姑娘请。”

这回冉霜在白日里见到了风府一角的真容:正中厅堂,面对庭院,周围大敞四开,并无院墙阻挡。风城胥坐在太师椅上,背靠太师壁,面前则是一副八仙桌,桌上放着数个碗碟。几碗清粥,几叠小菜,这就是尚书大人的早膳。

冉霜走进门,正打量着那几道看不出食材原料的小菜,鼓着腮帮犹豫能不能吃得饱的时候,坐在主座上的男人已经挑起狭长星眸看了过来,上下将她打量一番,面皮儿上透出几分满意,然后才下颌微动,示意她坐在男人下手边。

……好像是被品评了一番,却又并无冒犯之感,与其说男人在欣赏她娇小玲珑的身材,倒不如说是在评判她身上的衣服是否合身。冉霜已经把面前鲜美的甜虾粥喝了半碗,然后才意识到什么。

早上六丫头递给她的这身衣服一看就是全新的,刚裁完没多久,她本以为是从府上哪位丫鬟衣橱里临时借来的衣服,现在看来,倒更像是风城胥明知道她会来,特意早早去商铺定做。

又或者这刑部尚书本就是个细心人,而并无他意。

食不言寝不语,冉霜连灌了三碗不同口味的鲜粥,一擦嘴起身。

“我吃好了,走吧。”

他们此番前去案发现场并未兴师动众,不过是三人一马车,风丙在前面赶着马,冉霜和风城胥坐在后面车厢里。风丙跟她讲究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是因为风丙虽是风府的人,却也是个下人,冉霜却有官职在身,凭空高出百姓一等。风城胥却是贵为正一品的刑部尚书,若是马车里有一人必须出去,那也是冉霜出去,还轮不到风城胥让位。

好在冉霜也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她更怕自己在这地方抛头露面会被冉家的人认出来,于是索性和风城胥一同坐进马车里。

案发地点在迎春楼,就是风丙路上告诉过她的那个,京城最大最繁华的勾栏院。凡是风月场所,作息时间总与常人作息相反,白日里紧紧关着大门,直到太阳落山后才开门迎客。

既然是京城最为繁华的勾栏院,迎春楼自然不止是一座楼那么简单,几乎半个西市都被招牌红绸占据,共有三个部分,分别是主楼,别苑,和船坊:正中央一栋主楼分开两壁江山,右边为别苑,小楼三五成群,庭院错落雅致,小桥流水潺潺,好一派文雅盛景;左边则是船坊部分,在波纹不兴的湖面之上,有巨大的船坊张灯结彩,虽说这迎春湖并不隶属于迎春楼的范围内,但若是有人来此游湖,定然会被船坊所吸引,哪怕不进去狎妓,只在水面上饮酒对诗,欣赏歌舞也是一大享受。

只不过此时却是白天,路上只能偶见面色颓丧匆匆归家的宾客,连带着附近的集市也只有繁盛过后的破败,一阵风吹过,卷着几张前夜被丢在地上的油纸包从这边吹到那头,门庭紧闭,空气里只能嗅到若有若无的脂粉香。

马车很快在主楼处停下,期间也有几次停车,俱是风丙在外处理。虽说这里是当朝丞相的产业,不过毕竟这几天并不太平,又有外国使节暴毙于此,刑部尚书前来查案不足为奇,且风城胥并未派刑部兵马驻扎此处,又或者是带军队将迎春楼围个水泄不通,只孤身前来,也算是给足了丞相面子,各大关卡自然不敢阻拦。

这边马车骨碌碌向主楼行进,那边早已有腿快之人将他们的到来告知于内,冉霜和风城胥在大门处下车,风丙也跟了下来,将手中马缰交予小厮之手。

“向来听说尚书大人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今儿个见了才知,根本不是瞎说八道捕风捉影,咱们刑部尚书大人――”

人影未至声音先行,这声音听着娇媚欲滴,风城胥脸色未变,难得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昨日那位妈妈呢?”

打里面出来个面容慵懒的美人儿,裹着大氅□□半露,闻言妩媚一笑道:“妈妈身子不比当年,此时早歇下了,尚书大人若是不嫌弃,就由海棠为尚书大人引路如何?”

自称海棠的美人儿说完话,然后才像刚见到冉霜般,露出个极为刻意的惊讶表情,掩口笑道:“只是海棠没有想到,尚书大人竟然亲自带了个可人儿过来,迎春楼有迎春楼的规矩,如是自带亲眷,这开堂钱说不得要多上――”

话音没落,风丙猛然上前,单手钳住海棠的喉咙。那海棠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娇吟,也顾不得拿捏做派,双手扒着风丙的手拼命挣扎。

风丙厉声道:“说话放规矩点儿,此番前来只为查案,谅你贱命一条不懂规矩,现下告诉你,说少错少,莫要多言!”

话毕猛地一松手,那海棠躬着身体直咳,再直起身却又恢复刚出来时的那副模样,就好像脖子上的红印并不存在般头颅微低。

“海棠知错,几位爷这边请。”

不知道是不是冉霜的错觉,就在她踏进门的那一瞬间,她在海棠那双勾魂摄魄楚楚可人的眸子里看到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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