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案发现场 而这案件便刚刚好发生在擅长…… - 逃婚仵作嫁对郎 - 似鹿伊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22章 案发现场 而这案件便刚刚好发生在擅长……

案发现场在迎春楼别苑。

虽说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可迎春楼却只是封了别苑个把小楼而已,完全没有影响开张,这时候实在是太早了,劳作一晚的姑娘小厮们早已回了自己的卧房,就等睡饱了觉,午后起来再收拾打扫。现下廊中脏乱无比,胭脂水粉春宫图册随地乱扔,甚至还能在某些边角处见到几个通红的肚兜。

冉霜毕竟是个现代人,做不出古代女子那副见到这些东西就羞红脸的做派,她现在关心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案发现场,另一个就是身边这位身段婀娜的海棠。

听他们交谈的意思,这是风城胥第二次来到这里,两次俱是为了这次案子。

冉霜昨夜连验五具尸体,这五具尸体都是一模一样的死法:剪刀插入胸膛,肚腹上刻着鲜红血莲,再下边的物事被完全剪掉。五具尸体,五把差不多的凶器,五朵一模一样的血莲花。最早的那个显然已被放在冰窖里镇了半年以上,有被其他仵作查验过的痕迹,以至于胸口处伤口被翻得稀烂,看不大出原貌。直觉告诉冉霜这伤口定有蹊跷,然而毕竟这尸体被放了太久,纵使她有通天之能,也无法让尸体恢复新鲜,只能先放到一边。

几人一同绕进别苑。

如果不是挂着迎春楼标志性的红绸,要说这是哪位富贵人家的别苑也毫不奇怪:六角凉亭飞檐画栋,就连扶手上也布满雕花,长廊头顶则一路挂着红绸风铃,风一吹叮当作响;池子里有数条黑星背锦鲤玩耍戏水,争相啄食水面上的红枫;近处又有锃亮石桌石凳,桌上雕着棋盘,竹篓倒扣,白子儿滚了一地,原本该是放棋子儿的地方现下放着一套雪白茶具,茶水早已凉了个透,盏中白毫死气沉沉地躺在杯底。

不负盛名。冉霜暗自在心里想到。这别苑应是出自名家之手,如果她所猜不错,迎春楼这三个部分之中,修建别苑所花的银子应是天价。

“不知昨日妈妈给尚书大人讲解了多少,”那海棠樱唇再启,“今儿个便由海棠再给尚书大人讲解一次罢。”

若只是寻常恩客,多半会被门口龟公请入主楼与船坊之中,只有那些常来的金主,又或是有权有势的宾客,才配被请入偏门别苑。这别苑里共有七个小楼,分别住着七名姑娘,各以北斗七星为名。

以胡旋舞闻名京城的那两位姑娘是一对姐妹花,花名为天枢与天璇,分别住在半山腰两座不同的小楼之中,那二位姑娘调皮得紧,时不时会互换房间,在恩客推门之前永远不知道今日侍奉自己的姑娘是这姐妹花中的哪一位;住在水边的三名姑娘各有一把好嗓音,花名玉衡,开阳,与瑶光,似黄鹂,似青鸟,各有各的不同,倒是小楼挨得近,一方若是唱起歌来,旁的院落也能听到。如若恩客出手阔绰,呼朋唤友同时包上这三位姑娘,甚至能听到合唱的曲目,好不消遣;剩下的两位姑娘则弹得一手好乐器,天玑擅长琵琶,天权擅长古琴,凡是在这京城中流传过的曲子,尚没有一首是这二位姑娘不会弹的。但这二位姑娘性子清冷,分别住在别苑两处无人的角落,她们的恩客也十分固定,多半是热爱吟诗作对的文生,当场作诗,当场编曲,倒也有几分雅兴。

而这案件便刚刚好发生在擅长古琴的这位天权姑娘的天权楼中。

天权楼坐落在别苑的东北角处,四周冷冷清清,虽说也系着不少风铃,却不似别处那般秋菊遍地,只寥寥种了几棵青竹,现下叶子蔫黄,是一副刻意收拾出来的衰败之景。

“我估计林黛玉可能会很喜欢这里。”冉霜咕哝了句。走在最前面引路的海棠没有听到,只有风城胥瞥过来一个略带问询的眼神。冉霜摇摇头紧走几步,踏上最后一阶汉白玉石台阶,主动推开眼前大门。

按照她所见到的那第五具尸体的出血量推测,现场状况应当极为凶残,现下一看果不其然,腥臊味混合着铁锈味弥漫在空中挥之不散,冉霜倒是面不改色,习以为常地率先迈进屋子里。虽说天权姑娘以清雅著称,但这地方毕竟是迎春楼,而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的闺房,房间里该有的东西半点不少,最为瞩目的便是卧房里那粉色的纱帐,此时正层层叠叠地笼着看不清颜色的床铺。那里便是这股血腥味的来源,冉霜紧走几步来到床前,一把掀开纱帐。

血。

四处都是血。

床上,纱帐的内部,干涸血渍无处不在。

那股腥臊味儿的来源也是这里。

躺在刑部冰窖里的那具尸体显然被其他仵作清洗过一次,所以最多只有少许腐烂的尸味,而不是像这床铺般散发出一股尿味。冉霜毫不怀疑,这位邻国使节在被切掉那肮脏之物后,被吓得不由自主地尿了满床。

死者的死状在见到现场的瞬间变得清晰,冉霜闭上眼,眼前浮现出死者最后的几分钟: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从狼王变成了待宰的羔羊。口中原本辛辣的酒液在这个时间点散发出微妙的苦味儿,意识到是自己刚刚灌下的那杯酒的缘故――酒里被加了料,因此身体才会动弹不得,而凶手手中拿着剪刀,一步一步接近床铺,说不定脸上还挂着狰狞的笑。

下一秒,那作为雄性象征的玩意儿不翼而飞,血溅三尺,粉色纱帐摇摇晃晃地接纳了他所有喷出的血液,又或者是另一种方式,凶手挽起袖子,只把拿着剪子的那只手伸进纱帐内,咔嚓一剪,从而避免了血溅满身。

冉霜四处查看每片纱帘,果然在其中一个位置见到了血迹不自然的扭曲痕迹,算算位置,应当是她的第二个猜想更精准一些,不然凶手还要额外处理血衣。

然后才是常规的行凶过程,将沾着血尿的剪刀推进死者的胸腔。凶手的力气不算大,说不定要用两只手才能将剪刀插进邻国使节的胸口,然后呢?然后会发生什么?

冉霜绕着满是腥臊味的床铺饶了足足三圈。

邻国使节身为异国异族,比普通中原人的身体要强壮几分,之所以会躺在床上任人宰割,是因为身体被提前下了药,那药随着酒液落入胃里,又随着血液循环流遍全身,从而失去行动能力,无法反抗。但当心脏被刺破,大量血液涌出伤口,死者体内的迷药含量便会被稀释,从而让身体短暂地恢复控制权,这样的话,那位凶手的身上就一定会有死者造成的伤痕。

从进入天权楼的卧房起,冉霜便再未发出一言一语,只沉默地将现场检视了一遍。风城胥自然由得她去,只负手站在内室门边,至于风丙则是站在屋外把守大门,只有海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喉咙痛得要命,偶尔发出两声轻咳。

冉霜抬头看了那妩媚的女人一眼,在被风丙威胁之后,海棠没有再刻意露出那一对圆润的胸脯,而是把衣衫拉紧,纵使如此,在这个金秋凉薄的天气里,海棠衣衫也依旧过于单薄,被迫露着漂亮的香肩,站在门外瑟瑟发抖。

她无来由地觉出一点可怜来。

如有别的可能,又谁会愿意在这风月场里卖笑为生?

看起来千娇百媚衣食无忧,却还不是男人的掌中万物,就算是谁家的下人也可以轻易地威胁到她的性命。

风城胥突然向右迈了一步,挡住了冉霜的视线,不让她再看向门外那位看起来锦衣玉食的女人。冉霜顺着对方的身体向上看,那双星眸中有复杂神色一闪而过。

“说说看。”男人最后沉声道。

冉霜垮下肩膀,强行把思路拉回到案件之上,疲惫地说:“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凶手多半是这间天权楼的主人,又或者是和这位主人足够亲近,能随意进出这间小楼的人。”

案情相当明显,凶手既然选择在死者死去之前先行剪掉那肮脏物什,唯一的解释就是泄愤。

宾客于傍晚来楼里寻欢作乐,前半夜喝酒听曲,后半夜怀抱娇娘,能喂死者喝下加料酒水的人定时当夜陪客的人,而不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厮。

如果换成现代,冉霜还能通过尸体当时的情况判断出死亡的具体时间,而在这里,尸首不知道经过了几番折腾,以至于以她现有的才学,很难判断这位使节死于几时几刻。不过能确定的是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以及凶器的模样,从而让冉霜推断出一个细节。

凶手对使节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我怀疑是情杀。”她最后说,“话本里经常见到这种剧情,恩客答应给风月女子赎身,到最后又欺骗她感情之类的故事,我建议从这个方向着手。不过也不好说,毕竟尸体有五具呢,也不能说是凶手接连爱上了五个人吧。刚刚说这间房屋的主人叫什么来着?她人呢?我们和她聊聊天?”

风城胥眉毛拧在一处,面色凝重。

“在死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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