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异国使节 这位赛爷又是何许人等？
妈妈毕竟是妈妈,哪怕每日要见过数以百计的恩客，也能精准地记住每个人的相貌。只见妈妈单手抵着额头想了一会儿，似有话要说出口,却又堪堪止住，面露难色。
风城胥当机立断,命令京兆尹带着刑部的所有人离开瑶光楼,风丙当着众人的面将房门关上,妈妈这才开口，声音里带着数不清的恐惧。
“赛爷。昨夜宠幸瑶光的恩客是赛爷。”妈妈裹紧长衫，哆里哆嗦地对风城胥说道。
这位赛爷又是何许人等？
赛爷不姓赛,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因为这人并不是中原人，而是和第五具尸体同来大庆的异国使节，所以没人听得懂他真实的姓名，只赛爷赛爷的混叫着。
使节出使国外自然不能是孤身一人，哪怕是相对弱小的国家，至少也要一主一仆两个人前往异国他乡。第五具尸体与这位赛爷倒不是主仆关系，二人地位平等，于半年前带使节团共二十人来到大庆,被当朝天子以上宾之礼相待。以往曾经有过差不多的经历，那国使节团来庆以后,被天子惯得无法无天，在京城里横冲直撞,到最后落得个斩首示众的下场。京城百姓人人喊好,更有甚者画了幅《落犬图》呈给使节团的最后一人，让那人孤零零带着一船的香料珠宝回国，后有相传,就算是那一人也未能逃回本国，在海上被天子派的水兵拦截，杀至全军覆没。
这次的二位异国使节在京城并无过分行径，哪怕是出来吃喝嫖赌也会乖乖给钱，没有吃白食吃霸王餐的行为，因此庆国对这二人的管辖也相对松懈。
冉霜一听到二人的关系后立刻笃定，这位赛爷正是凶手无疑，毕竟那人在瑶光的尸身上留下了两处证据。
一是瑶光血肉模糊的肚皮：凶手定然已经看过第五具尸体的惨状，出于报复心里，才会在瑶光的□□上刻出划痕，但那血莲花必然是出自名家之手，赛爷糙人一个，不可能在尸体上划出那么精细的图案，因此才会被划成一团糟。
二是瑶光脸上的血手印：冉霜用自己的手在上面比划了一下，她个子娇小，手印便显得巨大无比，虽说看不出指纹痕迹，却依旧能分辨出凶手手掌的大小。冉霜看了眼站在身边的风城胥，尚书大人的个子足足有八尺，那双执笔执扇骨节分明的手虽然比她大得多，却也比不上瑶光脸上那个血手印的大小。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有如实质，风城胥淡淡看了她一眼，甚至不等她开口，便主动伸出手，挽起袖子，在瑶光脸上有血手印的位置虚虚对比了一下，果不其然，凶手定然比风城胥还要身材高大些许。
刑部尚书传令下去，刑部兵部自然不敢怠慢，京城兵士迅速集结，开始在京城各大酒肆中找人。身材高大肤色雪白又金发碧眼的异乡人并不难找，不多时便得了消息，一路向东方追去。
冉霜自然也不会干等着，就地验尸，检查瑶光伤痕累累的尸体。
凡是激情杀人，都必定会有相应的动机，尤其是像瑶光这种，明显在死前遭受了极为残忍的虐待，已经远远超出了成人游戏的范围，凶手想必是恨极了瑶光姑娘，才会把死者弄得惨不忍睹。
冉霜逐个查过瑶光手腕脚腕上的瘀斑，猛地直起身体，问妈妈：“你之前说，赛爷和死在天权楼的那位邻国使节是好朋友？”
“回公子的话，这二位爷初次来我们迎春楼是春天的事情，被――被某位大人引荐而来。”
妈妈的用词意有所指。今日冉霜并未扮成男相，却还是被妈妈用‘公子’来称呼，显然是已经发现冉霜是昨夜女扮男装跟在风城胥身边的假公子。冉霜倒是毫不在意，继续追问：“他们第一次来就进了别苑？”
“瞧公子这句话说的。”妈妈虽然面色苍白，但还是掩口笑道，“谁人不知这京城里来了别国的贵客，迎春楼欢迎还来不及呢，自然要将那二位引进别苑享受一番了。”
赛爷与第五具尸体乃是至交好友，刚来庆国不久时，二人曾数次在这迎春楼中同进同出。虽说这二人并非一奶同胞，却对楼里的那对双胞胎情有独钟，妈妈本想继续讲下去，把这二人和天枢天璇这对双胞胎之间的那点闺阁之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一遍，风丙却推门而入，用杀人如麻的眼神盯着妈妈看。
妈妈自知理亏，赶忙闭上嘴巴，冉霜却被另一件事吸引力注意力。
是死者瑶光的梳妆台。
身为迎春楼的招牌之一，瑶光梳妆台的大小自然也要衬得上瑶光的身份，冉霜换了副没沾血迹的手套，站在梳妆台前，手指勾开最上面的抽屉。
不过是女儿家的一些零碎物件，相对不那么名贵的饰品散乱地摆在里面。她又换成旁边第二个抽屉，这回是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
“在找什么？”风城胥凑到她身边低声问。
冉霜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东西，不过是某种直觉罢了，她总觉得这偌大梳妆台十分适合藏匿小件的物品，像在海里藏一滴水，或是在森林中藏一棵树。
她一连将所有的抽屉都看了个遍，有些抽屉里的玩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那些被她全部刨除，只看日常用品，她在正中央开阖十分顺手的抽屉中摸到了一处纤薄的夹层，看起来是木匠打造时留下的问题，是有一处只容得下几根手指的缝隙。冉霜想了想，毅然摘下手套，手指伸进去摸索，果然触到了某种布料质感的东西。
她勉强把那块布料勾出来，发现是一方绣着点点梅花的精致绣帕，又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手帕上绣着梅花这不假，却不只有梅花，还有呈喷溅状的血迹。
冉霜把手帕彻底抖开，发现手帕上的血迹极有规律，她见过这个，就在最近，在身后瑶光躺着的那张床四周的纱帐上。
“风城胥，你看这个。”她转过身，把手帕展示给原本站在她身后一脸严肃的风城胥看，“你能想到什么？”
风城胥星眸微眯，扭头望向瑶光胸口上那把血迹斑斑的剪刀。
没错，迎春楼里的剪刀多半柄大尖小，冉霜拿着手帕回到床边，将手帕上蜿蜒的纹路与杀死瑶光的凶器进行对比，果然契合得严丝合缝，就像有人曾经拿着这块手帕垫着手，拿着剪刀剪过什么喷血的东西般。
冉霜深吸气，依稀感觉到有些站立不稳。
“妈妈，麻烦准备间空房。”她听到身边风城胥向下吩咐，“风丙，去买点吃食回来。通知兵部，抓到人直接送来迎春楼，不要允许任何人接近案发现场。”
一时间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而冉霜则茫然地跟在风城胥身后，将手中所有的情报梳理了一遍。
首先，她之所以会被外调到京城，是因为迎春楼在短短半年之内一连出现了五具尸体，不仅死法一致，还有两处共同点，其一是肚皮上被雕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血莲花，其二是□□那肮脏之物被连根剪断，迄今未能找到弃尸去处。
迎春楼别苑共有七位姑娘，其中的天权姑娘主动投案自首，对行凶事实供认不讳，然而在冉霜看来，擅使古琴的天权与凶手在她心目中的凶手形象根本不符，而且天权身上也没有死者挣扎时留下的青紫痕迹，天权楼中也并未找到血衣，所以根据冉霜的推测，关在地牢里的人并不是真凶，然而这位姑娘却一口气将五次案件全部包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像是在为谁顶替罪名。
紧接着迎春楼再发新案，又一位姑娘瑶光被杀，这次的案件倒是简单明了。作为第五具尸体的同僚，同为异国使节的赛爷自然见过同伴死状凄惨的尸体。因为未知的原因，赛爷将目光锁定在了瑶光身上，于昨夜闯进瑶光的房里寻欢作乐，然后模仿着同伴的死法将瑶光折磨致死。
赛爷行凶的动机便是，赛爷认为瑶光是杀掉第五具尸体的真凶，于是冉霜搜索了瑶光的梳妆台，在抽屉的夹层里发现一枚带有血迹的手帕。
根据死者身上伤口的状态，冉霜判断，凶手是先剪断的死者下身，后把剪刀插进死者的胸口，也就是说，在进行第一步的时候，死者极有可能依旧保持着清醒的状态。既然当时死者尚且活着，那就必然会导致血尿四溅的结果，所以为了不弄脏衣服，凶手定会用手帕垫着手下剪子。
……莫非死去的瑶光才是杀死异国使节的凶手？不然为什么会在她的梳妆台中找到带血的绣帕？
莫非这位异国使节挑选报复对象的时候确有其依据？
最先回来的是风丙，手中端着不少从集市上买来的点心，分门别类的装盘放好，呈到二人面前。冉霜碰也不碰迎春楼的茶，只就着自己水囊里的水囫囵吞枣地吃了些东西果腹，心焦地等待兵部的结果。
不多时有风尘仆仆的兵士进门便拜。
“回禀尚书大人，异国使节赛八已于郊外伏法，身上有显著血迹，对犯案事实供认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