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刺青案终 “我愿意。” - 逃婚仵作嫁对郎 - 似鹿伊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47章 刺青案终 “我愿意。”

巷子出口近在眼前,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属于风家的那辆马车停在外面,可冉霜双手搂着风城胥的脖子,还是轻轻拍了拍男人的锁骨。

“我们得回去问问。”她说。

虽说她说着话就想从男人背上跳下来,男人却摇摇头,背着她向后转,又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巷子里脏兮兮的地面,重新走回狗皮巷子深处。

流浪汉群体虽然微小到有些不起眼,却是实打实的无处不在,在治安良好的街巷上总有人对他们连打带踢,嫌他们脏了自家门前的地,可在这近乎无人管辖的巷子里却是彻头彻尾乞丐的地盘,只要找到第一个,就能找到第二个、第三个,在风城胥手中金钱的驱使下,他们几乎见过了巷子中所有的乞丐。

不出意料地,他们很容易便找到了那天早上窝在案发现场对面的那一名。

“当然不是那穷鬼书生杀的,他把王武送走就关门了。”那名乞丐在身上挠来挠去,打了个哈欠,又对他们做出了个给钱的手势。

风七皱着鼻子,将一把铜板丢进乞丐的破碗里,乞丐登时双眼放光,紧忙拿过碗,将铜板倒进自己怀里,咧开嘴,露出残缺不全的一口牙齿。

“我看到了,是王武自己摔的,他肚子上有个洞,所以没什么力气。别人家摔在地上拍一拍还能爬起来,他摔在地上的时候还没死呢,就翻了个身,正面朝上,后来我看他一副越来越热的模样,就知道这人啊,活不成了。”乞丐卷起自己的衣角擤了半天鼻涕,才继续说,“倒是条汉子,说死就死,知道不给妹妹添堵,就是他们家那妹妹实在是年纪有些大了,不然不等书生先上,我就先下手了,哈哈。”

案子就这么破了。

没有凶手,没有嫌犯,这个案子到此……不,这甚至不算是个案子,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为了不再继续拖累家人,选择在雪夜中自行了断的故事,死者尸身上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只有肚子上的那个血洞,也被证实是陈年的旧伤,所有情报与死者的尸语完全契合,冉霜甚至不需要亲手写卷宗,只需要通报义庄一声,那边便会与王文联系,就等王文出钱,给王武举行一场体面的葬礼,将王武送走。

从此阴阳永隔,天各一方。

冉霜也说不清这是个什么滋味。

庆国数十年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就连乞丐也无须担心会不会饿死在这个冬日,却依旧有人曾在边疆驻守国门,后因负伤而退居家中,趁着还没有将一贫如洗的家庭彻底拖垮,选择最后见一面妹妹心中挂念的那个人,然后趁着不小心绊倒自己的机会,放弃了呼救,孤零零地躺在雪地中被活活冻死。

冉霜算了算给王文的那点钱,虽说还不够给王武买块墓碑,但至少也能让王武入土为安,聊做安慰,只愿王文能早日走出心结,好好生活,若是能与穷书生张之焕修成一段佳话,也是再好不过。

冬日总是冷的,要是身边有什么人陪着,至少还能互相依偎,用彼此的体温取取暖。

转眼就是年末,作为身在京城的杜门仵作,冉霜不得不将这一年所有办过的案子逐件整理成册,同大庆各处城县仵作提交上来的报告混作一处,递交到上层,再由上层分门别类,用以评估举国各处的治安状况。

或者说,由风城胥评估庆国各城的情况。

冉霜还是没能住进衙门修建的宿舍,而是依旧住在风府里,房间里的吃喝花用越积越多,虽说风城胥这人平日看起来清贵得很,下手花起钱来却也毫不手软,所以作为回报,冉霜不得不每日泡在风府的书房中,在这年末岁尾,替风城胥处理刑部的事宜。

直到最后一周。

这是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候,书房里日日点着炭盆,她却还是冷得不行,手指冻得僵硬,每隔一阵子就要去炭盆边上烤一会儿火。

风城胥的工作显然已经暂时告一段落,男人走到门口,同屋外的风管家低声交谈了几句,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个暖手炉,顺手塞进冉霜手中,又将摆她面前的文书收走。

冉霜忙道:“那个我还没看完――”

“无妨。”男人摇摇头。“旁的事情日后再说,现有一事问你。”

虽说对方一向自持,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冉霜多少对男人的种种细微之处多了几分了解,就像现在,男人眉心微锁,星眸微暗,手指握拳,拇指藏在掌心里,一手背在身后,显然是个犹豫的态度,像是在对某种事情抱有不确定性。

“每年这时,风府会为我准备一辆马车南行。”男人短暂地停顿片刻,像是在思考该如何措辞,“为时一周,你可愿陪我同行?”

虽说往日验尸查案之时,风城胥总会给她留出足够的自由,但这人毕竟是庆国正一品刑部尚书,旁的人敬他畏他还来不及,以至于男人说话做事时总带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可男人这次却显得无比犹疑,似是在紧张,亦或是生怕她的拒绝。

冉霜抱着暖手炉眨眨眼,不太确定地指了指自己,道:“嗯……好?尚书大人有令,我哪儿敢不从。”

她的本意是说句俏皮话换得风城胥舒展眉眼,却没想到起到了反效果,男人的表情变得更加为难,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男人声音微哑,声线也比平时更低了几分,道:“若不是……不是命令呢?你可否还愿与我同行?”

从认识这人起,冉霜便没见过这人放低姿态的模样,虽说不知道理由,可这人却无论何时都是一副端着身段的模样,清贵出尘,如果非要用动物来比喻的话,风城胥像鹤,立于这茫茫浮世之中,不染半分尘埃。然而眼前男人露出的表情却难得添了几分不确定性,又或者说,似乎有那么些许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冉霜不明所以,她把暖手炉转了个圈儿,犹豫着点点头。

“我愿意。”

是这人在四年前她还在皇宫里参加大选的时候救了她的命,也是这人不问缘由全权相信她的一切推论,更是这人将她从玲珑县里提□□,还没让她混在不甚安全的外面,虽说风府与冉府不过几条街之隔,直到现在她却还全须全尾地坐在这里,没被冉家的人捉回家去,这定有风城胥的功劳在里面,只是那人从未提及。

所以作为回报,当这个人以极为私人的请求要她追随他去某个未知的地方的时候,冉霜想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她不是没听过外面那些传他二人关系的难听流言,只是……只是她自己知道,她和风城胥根本不是外界传言的那种关系,他们住的地方并不近,彼此更是从未涉及过对方的卧房半步,最多不过是同在院中用饭,同在书房中处理卷宗而已,就好像她真的只是他养的一名得力的门客。

如果她能够忽略掉,在风城胥认为她看不到他时,那古怪却又带着隐忍的眼神的话。

“我愿意。”冉霜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风城胥没给她留太多收拾行李的时间。

就在冉霜问出这句话的不久之后,风管家来报,已收拾好远行的马车,请尚书大人移步院中。冉霜也不知道自己该准备些什么,也没敢问,只低头跟在风城胥身后,路过管家的时候,原本垂首的管家抬起头,用一种她不理解的慈祥神色与她温和的对视了几秒钟,管家身后盲眼嬷嬷走过来,把一个不大的行李包递给她。

“老奴怕他们粗心,会有什么地方照顾不周,所以老奴亲自给姑娘收拾了个包裹,是些女儿家常用的物什。”盲眼嬷嬷从她手中拿走并没有开始发凉的暖手炉,重新塞了个更新更热的进来,又凑到冉霜耳边轻声说,“咱们家老爷是个好孩子,我们亲眼看着他成长到今天,他已经过惯了苛待自己的日子,谢谢你呀冉姑娘。”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冉霜完全没搞懂盲眼嬷嬷的意思,不过对方显然没有解释得更清楚的意思,只笑着将她送上马车。

车厢里也点着炭炉,散发着暖烘烘的气息,冉霜怕冷得紧,进了车厢里就不想再出来了,风城胥规规矩矩地坐在她对面,没有半分逾距的意思。马车里给他二人留出的空间不多,大半地方塞满了行李,看得出来是要出趟远门。不过就像上次刑部众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玲珑县般,虽说为首的只有风城胥一人,但后面至少跟了数十人在场,只是风城胥不喜排场,才派那些人前去把守奶娘家各处,只有自己带着风丙风七两个人同冉霜四处查案。这回也是趟远门,却显得私人许多,好像只有――

“风丙?”她略微提高了声线。

赶车的位子很快有人回应道:“冉姑娘?”

“风七?”冉霜又问。

这回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迟迟听到风丙身边有人不情不愿地小声嘟囔了一声:“姐姐。”

――只有四人而已。她几乎有些克制不住嘴角的笑容,刻意忽略了对面风城胥那双炯炯星眸,只问道:“我们是要去哪里?”

风丙的声音里也带着些许笑意。

“回冉姑娘的话,此行的目的是雪湖山,是尚书大人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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