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梦中前事 只一瞥,她便在这些姑娘们眼…… - 逃婚仵作嫁对郎 - 似鹿伊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48章 梦中前事 只一瞥,她便在这些姑娘们眼……

此一番前行,同刑部没有半分关系,不过是她身边这人的个人行为。

在《夜锦宫》原著里,刑部尚书风城胥是个干巴巴的背景板,只在上朝的剧情中出现,规规矩矩地向当朝天子汇报国情,作者对风城胥的形容词不过‘处事严谨’这四个字而已,光是从孙吉祥和风城胥字迹口中听一听有关风如崖的故事,她已经觉得十分惊奇,外加上冉霜日日住在风府,完全没想过看似无父无母的刑部尚书居然有个京城之外的家乡。

男人就坐在她对面,手中擎着一卷书,眼皮也不抬,开口道:“你有问题。”

冉霜猛点头。

她还没去过玲珑县与京城之外的地方,虽说总想着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虽说时隔多年,她已经记不大清原书的内容,可她相当笃定,自己从未听过雪湖山这个名字,更不知道它位于哪里。

“雪湖山距离京城不远,不过一日车程,只是道路险峻,因此人迹罕至,地图上也未有记载。”

冉霜抱着暖手炉,竖起耳朵认真听,可眼前的风城胥却似乎不愿提及更多,只摇摇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书卷上。

“怕你路上饿,带了些许凤毓斋的南瓜酥,应该就在你手边的包裹里,想吃自己取用。”

这就是明确的结束话题的意思了,冉霜瘪瘪嘴,把暖手炉放在腿上,两只手在风城胥示意的位置摸索。她们所坐的马车是府上最宽敞的那辆,结果却被行李完全挤满,冉霜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凤毓斋的食盒从众多行李中抽出来,然而恰好赶上转弯,眼看着上端的行李摇摇欲坠,还是坐在对面的男人抬手扶了一把,这才没酿成惨案。

冉霜站起身,重新将大小包裹塞回它该塞的位置,然后在缝隙中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东西。

是一把外表质朴的古琴。

大概是风管家帮风城胥收拾的行李,古琴被收在不容易挤压的角落,然而共同在风府生活的这几个月之中,她却没见过男人弹哪怕半次古琴。

“……这是你的琴?”她惊异地问。

风城胥不答,把书卷放到一旁,单手将古琴拽出些许,双手捧着放在腿上,手指在五弦古琴上拨弄了几个音节。

她虽然对古琴一窍不通,曲子只认得一首高山流水,却也听得出演奏者的好坏,风城胥对古琴显然有一定造诣,只有最开始时的手法有些生疏,然后越弹越熟练,轻拢慢捻抹复挑,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弹了一段清冷的小调。

冉霜没有追问下去。

这一路没走官道,而是走的蜿蜒山路,风丙驾车极为熟练,时间也算得刚刚好,卡在掌灯时分载着几个人来到最近的客栈。冉霜下午吃的那几口南瓜酥现下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在马车停下后急忙拎着暖手炉跳下车活动身体,顺便看风丙和客栈老板交涉,看风七将骏马从马车上解放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风丙很快交涉完毕,回来请二人进客栈,冉霜后退半步,看看风丙又看看风七,没忍住说道:“你们两个一个只在白天出现,一个只在夜里出现,我最开始一直以为你们两个是同一个人呢,在太阳落下的瞬间咔嚓变身。”

风城胥:“……”

风丙哭笑不得,没绷住脸上的笑意,将冉霜请进上房。

冉霜背着盲眼嬷嬷给她准备的包袱走进房内,隐约有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无论是在玲珑县还是在京城,她不是奔波在前往义庄看尸体的路上,就是拿着毛笔,不熟练地伏案写文书,而现在,她没有案子在身、次日也无须去公堂报道,除了躺下睡觉,她居然无事可做。

冉霜做了个梦。

在梦里,她清晰地知道自己身处梦中,因为口袋里没有官印,身边也没有风城胥,甚至就连身高也比现在矮上些许。最重要的是,她此时正身处于宫闱之中,而不是那偏僻的客栈。

周遭女人年轻貌美,叽叽喳喳地像一群活泼的麻雀。不,还是像小鸡多一点,麻雀会飞,只有小鸡才会被太监驱逐,被赶进池子里沐浴,再被嬷嬷呼来唤去,赶进房中更衣。

她梦到了三年前,参选秀女时的事情。

她能从身边每一位精心打扮的姑娘面上看出那股子她可能永远无法拥有的狠劲儿:姑娘们心甘情愿将自己扮成美丽易碎的货品,被送到皇上面前挑选,反复给小太监行贿,只为了站队的时候能凑得更近一点儿,能让皇上看清楚自己的脸,最好能出人头地,一飞冲天,将所有可能存在的威胁扼杀在摇篮里,稳坐皇后的位子,再剩下几个儿子稳固后位。

只一瞥,她便在这些姑娘们眼中看到了未来几十年的规划。

冉霜看得心惊胆战,她毕竟不是原主,对后宫之争毫无兴趣,她只怕自己今日进了这门,就连骨头也无法被吐出来。

她穿不透红墙绿瓦的重重把守,只能退而求其次,走到池塘边透透气。

既然是皇家的院落,那么就算是再狭小的池塘,里面也必然要养上数条锦鲤,锦鲤不仅要多,还要大,挤挤挨挨,被困囿在这狭窄的池子里。池中鱼,笼中鸟,和现在的冉霜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冉霜扯了根草叶,在池塘边逗了会儿鱼,终于下定决心。

按照书中剧情发展,她房中的茶水眼下应当被加了料。

她毕竟是礼部尚书的独女,家世清白,是天子选妃的不二人选,就连皇太后看了她的出身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所以定然有人看她不过眼,想要加害于她,所以特意贿赂了公公,得知她所住的房间,在她的茶杯中动了手脚。

如果冉霜及时察觉不对,摔了茶杯再惊声尖叫,便恰好能引来在附近巡视的那位皇上身边的公公,她进宫之前特意准备了不少用于贿赂的碎银,以礼部尚书的家底身份,与公公暗通款曲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原主也是借着这个契机成功爬进宫内,早早被天子翻牌宠幸。

冉霜一路回到暂时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提起青瓷云头纹茶壶给自己的茶杯斟上一碗茶。下毒人的技艺显然不是很高明,一股子难闻刺鼻的毒药气味与茶香混合在一处,层层泛上来,钻进鼻孔,惹得冉霜直犯恶心。她垂眸盯着茶杯看了一会儿,鼓足勇气,一饮而尽。

瓷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冷汗层层叠叠争先恐后地钻到身子表面,她在剧痛之中软下身体。

没关系,我经历过一次的,不会死的,只要忍耐下去。她在梦里想。

“来人!传太医!”

有声音勉强传入她的耳朵,那是个极为好听的磁性男声,若是放到平时,她定会屏息凝神好好欣赏一番,可她的腹中实在是太痛了,真的太痛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角,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地上。

砰砰砰。

她没有失去意识,只是堕入了黑暗,疼痛的感觉已然消失不见。

砰砰砰。

还是这个声音,冉霜眨了眨眼,努力从黑暗中挣脱出来,她这才意识到,她没有躺在冰冷的地上,她的身下是远远比不上风府柔软的干硬床铺,她正躺在某个不知名村镇的客栈上房里,她正在前往风城胥家乡雪湖山的路上。

砰砰砰。

又是三声敲门声,冉霜终于从迷茫中清醒过来,挣扎着问了句谁。

“冉姑娘,是风丙。”门外的人说,“大人吩咐在下请冉姑娘下楼用早食,该上路了。”

冉霜揉了揉眼睛,梦中那疼痛刺骨的感觉终于彻底从身子里褪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个噩梦伴随了她有相当长的时间,在她刚刚逃到玲珑县的时候。直到她的工作稳定下来,每日在玲珑县中奔波验尸,这个梦才被每日的疲惫盖过去,差点消失在她的记忆深处。

冉霜应了声,将三年前的过去抛到脑后,风丙比楼下店小二手脚麻利得多,为她呈上热水洗漱。冉霜向来不喜欢人伺候,能让六丫头帮忙已经是极限,风丙自然不会干涉太多,直至冉霜下楼,才看到风城胥面前一点热腾腾的清粥小菜,正等着她一同用餐,见她下来也不言语,只略一点头,星眸温和;而对面的少年风七则穿着朴素的长袍,满脸写着不高兴,挠了挠刺猬脑袋;至于风丙则是在将一锭银子塞进店小二手里后来到桌旁,为冉霜拉开椅子。

她刚来的时候拥有优渥的生活,拥有比现在更高的地位,可她还是从那牢笼中逃了出来,为的便是此时此刻,为的便是无法比拟的珍贵的自由。

“早安。”她嘟囔了声,接过风城胥递来的勺子。“容我斗胆问一句啊,尚书大人每年这时候都会回雪湖山吗?”

风城胥理所当然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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