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尚书生父 没错,正是与迎春楼那位姑娘…… - 逃婚仵作嫁对郎 - 似鹿伊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52章 尚书生父 没错,正是与迎春楼那位姑娘……

生而为人,必有其独到的个性,有人喜闹,就必然有人喜静,有人和衷共济,就必然有人离群索居。

雪湖山大半居民全部住在村子最中央的位置,热热闹闹地凑作一团,一同吃饭,一同聊天,但也有一部分不愿意与其他人凑在一处,便捡附近的平坦地区独自建房,独自生活。

风城胥的生父便是后者的其中一员。

冉霜不得不承认,就算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风城胥,却还是忍不住本能地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生出风城胥这般如松如竹的人。然而以姨娘等人的反应不难推测,风城胥的生父虽然尚在人世,生母却多半已经撒手人寰,再根据生父搬出村子独居的行为推断,那疑似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多半死于很多年前。

“他们唤我‘阿胥’是有理由的。”许是看她一直保持沉默,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尴尬,风城胥瞥了她一眼,找了个话题。

虽说读音相同,但其实姨娘山神等人唤的‘阿胥’并不是男人名字中的那个胥,而是另一个字,是柳絮的絮,这才是风城胥真正的乳名。

在风如崖误入雪湖山前,风城胥是没有名字的,因为他的生母死在了生下他的那个冬天。

生父究竟有多爱生母,时至今日已无从考究,在风城胥最早的那段记忆里,他是被雪湖山所有人共同抚养长大的,是这些人教他读书,教他功夫,教他活下去的基本技巧。

他的父亲没有赐给他一个名字。

在他很小的时候,村民们还可以用‘那个孩子’来称呼他,山神每日问问‘那个孩子’又住到了谁家,但他终究有长大的那一天,他需要一个名字,需要在这人世上拥有一个代称,拥有真正的自我。

没有人问询他的生父,没有人问那个死了妻子又抛弃了孩子去山中独居的男人,哪怕正是这个男人导致他居无定所,如柳絮般四处漂泊。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用‘阿絮’这个名字称呼他,他自己也没有异议,从此这个名字便彻底传开。

直到风如崖误入雪湖山为止。

风如崖进山是为了寻找一个案子的证据,却不小心在山中迷了路,濒死之际被过路的风城胥看到,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他将风如崖带回到村子里,后来则是被风如崖看中一双特别的眼睛,问他,外面的世界很大,你愿不愿意去雪湖山外面看看,我许你荣华富贵,我许你无上权利。

那时的他还小,更没离开过雪湖山,没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他不懂荣华富贵的含义,他只知道,虽然雪湖山是他的家,但这里没有属于他的位置,没有属于他的家,所以他也想去外面看看,入世找寻属于他自己的位置。

风如崖对他十分满意,对他的眼睛更是百分千分的满意,那人嫌他的小名不好听,说这样的名字注定漂泊,于是强行给他改了名字,还让他跟了自己的姓氏。

从那之后,鬼面神探风如崖的身后便跟了个少年老成的孩子,一品刑部尚书虽然终身未曾婚娶,却把全身本领教给了有着一双星眸的风城胥,也算是后继有人,不枉此生。

直到那个时候,风城胥才终于了解了‘父亲’这个词语所蕴含的意义,可当他归山之后,第一次见到生父的时候,他却在那个人的眼里看到了细细密密的恨意。

不,说是恨也不太准确,他说不上那是个什么眼神。就好像若是老天给他的生父一个机会,能用风城胥的命来换亡妻的命,他的生父多半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亡妻,但若是风城胥生命垂危,让他的生父献出自己的心脏才能救他一命,他的生父也会毫不犹豫地贡献自己的性命。

冉霜不懂风城胥和她说这些的含义,这故事不比往常闲聊时写在卷宗上的案子,这是身边人不为人知的童年,它过于亲密。

好在男人没给她留出没话找话的时间,生父的院子比隼巢好找得多。绕过最后一条山路,二人很快来到一个简陋的院子前,风城胥在矮墙前卸下背后的琴。

“呃,要叫门吗?”她问。

男人摇摇头,手指在古琴弦上拨动了一番试音,双手按在弦上,深吸气。

下一秒,乐声从那人的指尖迸发而出,与在马车中为她弹奏的那曲清冷小调截然不同,眼前这首曲子满是杀伐果决之声,她听到了马声嘶鸣,听到了沙场征战,听到了兵刃相撞,这曲子显然不是临时所作,而是不知道被弹奏了多少遍,是刻入骨子里的熟悉,就好像风城胥弹奏同一首曲子已经弹奏了很多年。

曲毕,余音绕梁,风城胥再次按住琴弦,眉心似有忧色。

冉霜从始至终再未发出半点声音,几乎被对方的气势彻底折服。

她本以为,院子里那破旧的木门会戏剧性地随着最后一枚音符的落下而徐徐打开,从里面走出个与风城胥相貌相仿的中年男人,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门内一片死寂。冉霜有心开口问询,在看到风城胥的脸色后又将自己的问题咽回了肚子里,只看着风城胥最后摸了把古琴,将琴留在原地,带她走回村子的方向。

无论之前风城胥把自己的童年讲述得多像别人的故事,不为生父所爱也终究是横亘在那人心里的一道疤痕,冉霜没有慷他人之慨的习惯,所以她没办法说出安慰的话语。

山神的嘱托完成了,生父也勉强算见过了,‘最后一次’终于走到了终局。但眼见风城胥些许失魂落魄的模样,告别的话在舌尖滚了几圈儿,冉霜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样也好。冉霜想。风城胥虽然话少,却不是不善言辞,如果她堂堂正正地同风城胥告别,那人说不得会想出什么理由将她留下,一拖再拖,要是真的拖到风府真正的女主人回来,她可能会比现在狼狈得多也说不定。

回到姨娘家中时,第一个迎接他们的居然是白隼。这鸟儿自由自在,明明没带它出来,结果却还是跟在了几人身后。风丙手中拿着信,交到风城胥手中,她没跟着凑热闹,而是同姨娘打了声招呼,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平日里换洗用的东西都在盲眼嬷嬷为她准备的小包裹中,盲眼嬷嬷心细,也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疼,只可惜她未能报答嬷嬷恩情,就不得不再次踏上旅程。冉霜身无长物,收拾了半天,也不过只有来时的小小包裹,她衷心希望这里的东西能够她回一趟京城。

“哎,你这孩子,这是在做什么?”

她忘了关门,姨娘见她正收拾东西,急忙进来攥住她的手。

“是不是姨娘什么地方招待不周?还是姨娘做的点心不好吃?姨娘是顶好说话的人,姑娘有事可以和姨娘商量啊,啊?怎么说走就要走呀?”

“没有没有,”她急忙推脱道,“谢谢姨娘,姨娘做的南瓜酥很好吃,比京城凤毓斋的南瓜酥还好吃,不是姨娘的原因。”

姨娘柳眉微颦,恍然大悟道:“那就是阿胥的原因了。阿胥是我们亲眼看着长起来的孩子,他就是嘴笨,有什么事情总憋着不愿说出来,但他没有坏心的,要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姨娘替他给你陪个罪,好不好?”

不好,姨娘,你能替他赔罪,却不能替他摘走他的心上人,不能让时光倒流,让那人不要定亲。

那股子委屈重新涌了上来,冉霜闭上眼,堪堪止住再哭一次的冲动,于是便错过了最佳的挣脱时间,手中包裹被姨娘夺走。

“看你这表情,应是阿胥的原因没错了,”姨娘将她的包裹小心翼翼地藏进她床头,牵着冉霜的纤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拽出房门。“走,我们不管他,来姨娘房间,姨娘给你吃好吃的,给你讲故事听。”

姨娘也是有名字的,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过姨娘的名字。

姨娘名为海棠。

没错,正是与迎春楼那位姑娘同名的海棠。

如同迎春楼别苑七位姑娘的名字是世袭制般,海棠的名字也是一样,十年前与十年后的海棠可能不是一个人,但无论什么时候去迎春楼,那里都会有个倾国倾城如花似玉的海棠,只要花上足够的钱,便能与她共度春宵。

从见到姨娘的第一面起,冉霜就知道这姨娘绝非凡人,哪怕已经到了美人迟暮的年纪,姨娘却还是风韵犹存。

生活在那个院子里的姑娘多半红颜薄命,或死于恩客手中,或死于疾病之下,姨娘作为花魁,自然也对此有所觉悟,一日盼着一日的活下去,她手中不是没有足以赎身的钱,只是她们这些生在勾栏、长在勾栏的女子,若是离了这里,多半也无处可去。

不知道为什么,冉霜想到的却是她放走的那六名迎春楼的姑娘,那六人也是极美,说不定老了之后便是姨娘这般模样。

“将我从勾栏院中带出的不是别人,正是嗅千里。”姨娘露出个怀念的笑,“那时的我找不到生的念头,便一心寻死,他却强行救了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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