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旧事重提 画本里的这幅画像几乎与奶娘……
清晨,冉霜等人在山中薄雾尚未散去时向姨娘辞行。
风七不愿见人,早早躲在马车背面,不肯参与这项告别活动,于是只有风丙背着包裹,立在风城胥二人身后,笑容得体。
“能看到你们解开误会呀,就最好了,你看姨娘是不是说过,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凑在一块绝对错不了的。”姨娘牵着冉霜的手,絮絮叨叨地说“唉,我也知道在京城里头做大官不容易,再腾出时间见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是明年事情了,不过要是姑娘你不忙的话,也可以自己过来,只要你传个信,姨娘亲自去山外接你,啊,姨娘给你做好吃的。”
说到这里姨娘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身边打着哈欠的嗅千里手中接过油纸包,塞进冉霜手中。
“这次你们走的匆忙,姨娘也来不及给你们备太多的干粮,这点南瓜酥你留着路上吃,你自己吃,不给阿胥,他饿一天两天没问题的。”
冉霜:“……”
她也不知道是风城胥提前打过招呼还是她的喜好实在好猜,手中油纸包沉甸甸的散发出热度,显然是姨娘在得知他二人有事归京后临时所做,是姨娘的一份心意。她拿也不是,推脱也不是,望着姨娘热切的目光,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身旁风城胥忍俊不禁,轻咳一声,道:“那我们便先告辞了,确有要事在身,来年――”
她很快想到昨夜的承诺,忙点头道:“来年我们肯定还一起来,谢谢姨娘,我会记得让白隼寄信给你们的。”她抬头找了一圈,昨夜还给风城胥送过信的白隼此时再次不知去了何处,又忙补了句“如果它愿意的话。”
“愿意,那孩子也是个好孩子,听了你的话,它定会愿意替你送信。好了,姨娘不留你们了,在其位谋其政,快去吧,啊,回头要是有机会见到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就批评他,让他也抽时间回来看看我们两个老家伙。”
冉霜应了声,掀帘入车厢,不多时,风丙再次掀开车帘,将风城胥也请进车厢内,随着风丙驾的一声,马匹载着空荡荡的车厢驶向回京城的方向。
冉霜不比古人扭捏,适应度相当良好,不但趁热吃了姨娘亲手做的南瓜酥,还枕在风城胥腿上睡了一觉。她就算是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风城胥的无奈之情,胸口的小心思扑腾乱蹦,不过昨夜她一直想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几乎没怎么睡好,今日困得不行,本意只是欺负一下风城胥,没想到居然真的睡着了。朦胧之间似乎有轻柔的吻落在了眼皮之上,她含糊地咕哝了声,把头扭到另外一边去。
一路无话,许是京城的事情着实有些急,风丙将马车赶得飞快,有刑部尚书在此,一路未受任何阻碍,日夜兼程,几人于当日午夜顺利归京。
风城胥亲自拜访守城门将,将那九尺壮汉从睡梦中唤醒,放马车入城,也并未归家,而是直抵刑部。探子一见风城胥进门立刻来报,将手中证据呈在书房门口的待客桌上。
冉霜睡了一路,眼下天光渐明,倒也并不觉得困倦。风城胥没坐主位,星眸凌厉,扫过眼前证物。是两本薄薄的画册,与街市上的话本并无二致,男人草草翻过一遍,面沉似水,挥手打发走探子,将画册递给冉霜。
“怎么了?”她问。
“看了再说。”
第一本画册前几页的内容不足为奇,不过是个寻常的精怪故事,讲的是有个穷书生上京赶考,结果不小心夜宿狐舍,他却还自以为进了一栋有温香软玉暂住的破庙,夜半时分,书生只觉精气全无,忙收拾东西连夜逃窜,却被狐狸精的迷魂阵圈住,惶惶找不到出口。
冉霜看得津津有味,翻到下一页却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书生从后门绕进破庙大堂,大堂中的佛像早已破败不堪,半个头颅里长满花草树枝,而佛像前则凭空悬浮着一张画像,画着他今夜抱过的美貌妇人,头顶狐耳,怀抱狐尾,周身数只厉鬼,而最显眼的厉鬼则正坐于狐尾之上。
画本里的这幅画像几乎与奶娘案死者背后的挂画内容一模一样!
冉霜看得毛骨悚然,画册几近脱手,她惊恐地望向风城胥,男人手中拈着另外一本画册,这回没让她从头看到尾,而是翻开某一页展示给她看。那是一艘船坊,有数名姑娘立于船上,船坊四周水面铺满花灯,而画面最下角的花灯上印着的图案与青楼案中,刺在死者肚腹上的血莲花相仿。
“……先是挂画,再是血莲花,”冉霜喃喃道,“可是……可是这真的不是巧合吗?”
风城胥微微叹了口气,将两本画册翻到背面,两本画册左下角都画着个完全相同的繁复花纹,借着摇曳烛火,冉霜清晰地看出,这正是奶娘案挂画右下角的鬼印。
林家的欧阳先生没有创作天赋,因此定是看过冉霜手中的第一本画册,才描摹着画出奶娘案挂画的内容,若是只有这一副倒是还好,毕竟林府的梅丫头和小少爷等人热爱精怪画本,在什么地方看过这幅画也不足为奇,可风城胥手中的血莲花又怎么解释?天枢天璇这对孪生姐妹又是从何处学来的血莲图样?
“你的意思是……这不仅仅是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案子,是吗?”冉霜抬眼望着风城胥,艰难措辞,“是有人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
男人手指按住眉心,星眸微眯,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先去休息罢,我自有定夺。”
这一路日夜兼程,着实让人身心俱疲,明明前日尚在雪湖山中无忧无虑地忧心二人之间的那点小事,今天却已经回到了京城刑部处理案件背后的线索。刑部这边有供休息的地方,虽说是尚书专用,不过她还是一头钻了进去,舒舒服服地在床上睡了个好觉。
傍晚,冉霜赶在迎春楼开业之前先行来到西城,这次倒是没用那刑部尚书的腰牌唬人,而是走的后门,从尚在重建中的别苑悄悄溜进迎春楼,在主楼中堵住海棠。
“哟,今儿个是什么风,居然把冉大人给吹来了。”海棠显然刚刚睡醒,慵懒而优雅地打了个哈欠,紧了紧身上的雪狐裘。“这外头怪冷的,冉大人有话不如进来再说,也好取取暖。”
由于还没到揽客的时辰,姑娘们不是尚在睡梦中便是刚醒没多久,倒是小厮们已经全起了,正睡眼惺忪地收拾今早的残局,见到冉霜也不敢说话,只低着头打扫对应的区域。入门的地方也没有婀娜多姿的女人守着,海棠顺手给她倒了杯鸳鸯酒,塞进冉霜手里,她盯着手中的酒杯,露出个恶心的表情。
在青楼案结案后,她和风城胥曾再入过一次迎春楼,只不过这次的目的不再是查案,当然也不是狎妓,而是验证天璇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别苑的六位姑娘临走前,冉霜问了她们最后一个问题,那便是她们切了死者下身的那玩意之后,究竟将它们藏在了哪里。
那时的天璇对她露出个狡黠的笑容,告诉她藏在了酿酒台中,于是冉霜叫上风城胥陪自己混进了迎春楼,在地下酒窖中找到了天璇所说的藏尸块的地点。酿酒台不大,那玩意已经被泡得肿胀不堪,几乎要和酒糟混在一处,散发着一股极其难闻的气息,怪不得冉霜从第一次拿到鸳鸯酒时便觉得这酒味道特殊,原来是里面混合了她熟悉的尸块气味。
虽说这些东西后来都被清除了出去,可已经酿好的酒显然无法被倒掉,只能被一坛一坛送到恩客的桌上,而恩客们一无所知。
见到冉霜表情扭曲,海棠显然心情很好,妩媚地抿去鬓边碎发,露齿一笑,也不再逗她,而是顺手将酒杯中的鸳鸯酒倒进盆栽,带她进房。
“说吧,冉大人来我迎春楼有何要事?莫不是那位尚书大人满足不了你?”
“够了。”她打断喋喋不休的女人。“你既然知道鸳鸯酒的事情,你也一定和她们关系很好,对吧,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她说的是被她放走的那六位姑娘,虽说那时她信誓旦旦地许诺,既然别苑里已经有了六具尸体,逃走的六位姑娘便与她再无干系,不过既然风城胥找到的证据上出现了当时青楼案时出现过的血莲花印记,她定然要过来再问一次。
海棠反手关上身后木门,勾人眼眸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一圈,毕竟是迎春楼下一任妈妈的最佳人选,察言观色很是厉害,很快意识到冉霜的态度相当认真。
“冉大人这是何意?”
没有肯定,但同时也没有否定的意思,冉霜眯起眼。
“你能联系到她们。”冉霜笃定地说,“我不会问她们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用你告诉我,但是我需要你给天枢传个信,替我问她一句,她们姐妹二人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那朵血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