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尾声 “恭喜冉姑娘贺喜冉姑娘，仵作职……
“恭喜冉姑娘贺喜冉姑娘,仵作职位连升两级。”
又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风丙染着一身的春意打门外闯进衙门书房，带来遍地桃花飘零,坐在书桌后的冉霜抬起头，笑眯眯地放下手中卷宗。
前些日子京城里发生了件大事,西街二十四名饱受家暴的少妇联合起来,想尽办法杀掉了其中一位女子的酒鬼丈夫,冉霜去现场查看尸体的时候二十四名少妇全员在场，每个人都自称是杀死那名酒鬼的关键人物，而余下的二十三名丈夫则忙着撇清关系,排着队在门口要书生给他们写休书。
距离天子遇刺一案告破、燕雀被于午门斩首已过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兵部侍郎李惊蛰被重新封为狻猊军将军，带兵前往旗国边境平复骚乱。狻猊军入边关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两国之间的纷争，京城这边又有天子举办赏花之宴，身居高位的那人在百姓面前露了个面，接受众人朝拜，也算是安了百姓的心。
至于冉霜，她这阵子也忙得要命。
在庆国现有的法条之中,只有丈夫休妻一说，没有妻妾休了丈夫的条文,借着这次二十四名少妇同杀一名酒鬼、她们的丈夫排队撇清关系的机会，冉霜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在庆国的法条中填上一项和离,即，不仅丈夫可以休了妻子，妻子也可以反过来休了丈夫,虽说彻底推行这项法条也许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但至少是个好的开始，一旦真正达成，那将是千秋万世传下去的功德。
而眼下，风丙带来的是能让她的目的进一步达成的好消息。
开休生伤杜景惊死，仵作职位虽与庆国官职不是同一个体系，却也有相似之处，职位连升两级，意味着天子遇刺一事彻底结案，根据天子的判断，从伤门仵作升为休门仵作便是她的报酬，官酬等同从二品文官。虽然仵作依旧上不得朝堂，但她的俸禄也足足提到了一个月五十两银子。
这样只要她再努力八点三三三三年，就能还上欠风城胥的债了。
唉。
……
“你是喜欢天子赐婚，还是喜欢我去冉府再提一次亲？”
说这话的时候正是盛夏，冉霜捧着水囊咕噜噜往肚子里灌早上煮好的绿豆汤。这次是城南一大户人家的案子：先是产妇十月怀胎死在床上，一尸两命，后有稳婆回到家中上吊自杀，却提前处理好了所有身后事。这次幸好有风城胥陪着她一起，不然以她自己的力气，还真就没法掀开停灵用的那厚重棺材盖，剖开产妇尸首产道，找到那未曾出世的孩子，并由这名死掉的女婴推断出一切的真相。
是稳婆问那户人家要了一大笔钱，打包票说一定接生个男孩出来，不然退还双倍的银子，结果生到一半稳婆发现那婴孩竟是个女婴，于是略施小计，重新将婴孩塞了回去，以至于产妇与女婴一同死去。行此事后稳婆自知小命不保，于是安顿好家人后自缢而亡。
冉霜心里想着要如何再立新法，破除这重男轻女的旧思想，却没想到身边的风城胥趁着她毫无防备问出这么句问题，不小心挤扁手中水囊，湿淋淋撒了一身的绿豆汤。
夏季本就穿得清透，被水一淋更是‘清澈见底’，坐在马车对面的风城胥别开头，颧骨上挂着薄红，星眸忽闪着望向别处。
冉霜却扑哧笑出声，大大方方地勾了把风城胥的下颌。
“就那么想要个名分，好光明正大地在这种时候看我？”
被她这么一调戏，男人更是赧得不行，可车厢里就这么丁点大的地方，风城胥躲也没处躲，最后竟一把将她按在身下，眼角通红，只把她亲得浑身瘫软。
“不要赐婚，嫁给你是你情我愿，”她在接吻的缝隙中断断续续的把自己要说的话递过去，“至于婚事怎么办，就交给你了，毕竟不能让你白白钻研那么多年。”
秋高气爽，十里红妆铺满京城长街，风城胥亲自驾着马车，偷偷在寅时将通宵破案的冉霜送进冉府，又在不到半个时辰后带着迎亲队把冉霜接回风府拜堂。仗着头上顶着盖头，六丫头只来得及给冉霜描眉画唇，又简单盘上发，半根钗子也没插，就坐进了风城胥的轿子，在大红的轿子里打瞌睡，还是风城胥笑着将她抱进了风府的大门。走出门对外大操大办，关上门对内一切从简，知道她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风城胥尽可能地简化了拜堂的流程，匆匆将她送进洞房歇着。冉霜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脑袋沾到枕头后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天昏地暗，直至月上中天才睡了个饱，爬起来把躺在身边带着酒意的风城胥摇醒。
“喂，今晚是洞房花烛夜，我睡好了，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她带着浓重的鼻音问。
……
来年春日，新法试行，只为女儿郎准备的潇湘书堂成立，不仅一切费用减免，若是能够考取功名，更有额外补贴。
此举非是头疼医头脚痛医脚的根治重男轻女的法子，却亦有显著成效，生了姑娘的家庭不再愁眉苦脸，溺死女婴的案件更是逐年减少。只有先爬到一定的高度，才能推翻让她所不齿的恶习，冉霜深知这点，所以才在官居高位后才借风城胥之力推行新法。新法上并未写着任何人的名字，冉霜的名字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庆国百年太平又添一年，不过在冉霜的眼里，她不过是做了件微不足道却力所能及的小事。
女方也可主动和离其实是她自己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风城胥嘴上说着不会让她归家相夫教子，谁知道真正过了门后会发生什么。直到很久以后冉霜才知，那法条之所以会通过，是因为风城胥知道她的顾虑，所以才匆匆推行和离的法条，终于让她你情我愿地跳进三年前她逃离的圈套。
风城胥也并未辜负她的信任，过门之后的日子并未有太大变动，她依旧是京兆尹手下的仵作，依旧要跑遍全城四处验尸，风如崖的官位传给了风城胥，风如崖鬼面神探的衣钵到最后却交到了冉霜手中，身上不止背着休门仵作一职，还被强加了神探的名头。倒是件好事，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腰牌，不再需要拿着风城胥的尚书腰牌强闯各处，唯一的缺点是风城胥看起来不太开心，似因被忽略而感到不爽，不过那人好哄得紧，只要每年抽出半月时间，和那人天南海北地游玩山水，那人便又会恢复初遇时那无欲无求的模样。
呸，无欲无求都是装给外人看的。冉霜在被那人折腾半晚后扶着腰想。这人夜里坏着呢。
……
“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软糯团子一把抱住冉霜的腿，悄悄在她的裙摆上擦了擦满是南瓜酥碎屑的嘴巴。
冉霜哭笑不得，将团子抱起来，捏了把她水嫩的脸蛋。
“去雪湖山，去你爹爹的家乡看看。”冉霜笑眯眯的答，“但是呢，因为你偷吃南瓜酥不给娘亲分一半，娘亲罚你这一路上都没・有・零・食・吃了！”
软糯团子哇的一声假哭起来，吓得房檐上年迈的白隼蹦了几蹦，扑棱棱扑闪着翅膀飞到稍远的地方，小声叫了一声，又抖抖身上的羽毛，用嘴叼着落下来的那一片，飞过来丢进团子手里。得了新玩具，团子自然停下了假哭，抽抽鼻子，完全忘了南瓜酥的事情，手中把玩着雪白的羽毛，咧嘴笑了起来，没换完的牙齿参差不齐。
“风染霄，带着你妹妹上马车！风染棠，别缠着总要你娘抱！”
风城胥略略提高声线，对两个孩子如是吩咐道。冉霜怀中的团子委屈地瘪瘪嘴，主动跳到地上，牵住等在旁边半人高的、一双星眸晶亮的少年的手，珍而重之地把手中白隼的羽毛递给风染霄。
“哥哥这个给你，我们走吧。”团子奶声奶气的说。
望着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爬上风七驾的马车，冉霜不由自主地露出个微笑，鹿眼中藏着她自己从未意识到的温柔，而在她身边，她百听不腻的磁性声音再次开口。
“走吧，别让姨娘等太久。”
她扭过头，身边男子丰神俊朗依旧，揽尽天下事的星眸里现下只有她一人身影，一如初遇。
“哎，知道了。”她听到自己这样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