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程哥，我疼

洛寒踹开凳子箭一样冲了出去，易沉跟在他身后，教室里的其他人也纷纷跑了出去

在距离7班后门不远处的走廊上，徐浩的脖子被林随拿刀抵着，两个人已经不在平地上站着，而是站到了走廊边的围墙上，他们身后就是十几米高的空地，秋天的凉风将林随的白色校服吹得猎猎作响，让人有一种错觉，仿佛下一秒他的身影就会从4层楼高的地方消失不见

“林随！！！！”洛寒冲过去，对着林随大喊：“你干什么？你快下来！！”

“别过来，洛寒。”林随冲他摇了摇头，“你再往前一步，我现在就跳下去。”

身后的学生全部沸腾了，其他班的人也纷纷从教室里跑了出来，将林随和徐浩包围在中间

徐浩应该是被林随拿着刀逼上去的，他的脖子已经被割破了一小块皮，正在往外渗着血

学生们大声叫嚷：

“林随，你不要冲动啊……”

“是啊，你这是干什么啊，快下来吧，别受伤了……”

“怎么办啊，太吓人了……”

周围的吵嚷声越来越大，渐渐将林随的声音淹没了，林随站在围墙上大喊一声：“都闭嘴，都他妈的闭嘴！！别搞得好像你们很关心我一样，现在才想起扮好人未免也太晚了吧！”

众人被他这么一吼纷纷闭上了嘴

深秋的早晨气温已经很凉了，风从身后空旷的广场上吹上来，钻心刺骨，徐浩终于没了往日嚣张的气焰，他不住地向林随求饶，站在围墙上的腿抖如筛糠

“林随，林随，有话好好说，行吗？你先把我放开，算我求你了，啊。”

“你求我？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你求我我就会放过你？昨天在男厕所里，我是怎么求你的，你放过我了吗？徐浩。”林随的手又往徐浩的脖子里按了按，刀锋入肉，徐浩发出一阵}人的惨叫

洛寒被易沉按在怀里，苦苦劝说：“林随，你不要这样，你下来吧，有什么事都能解决的，我会帮你的，易沉也会，易沉也会帮你，你先下来好吗？”

易沉点头：“林随，你下来，我和洛寒会帮你，徐浩这么做已经属于犯法了，只要你想，我们可以把他送进监狱里让法律制裁他，你不要冲动。”

林随的脸上一片死寂：“你们已经帮了我太多，我不可能一辈子依赖你们，我也不要什么法律制裁，我现在就要他跟我一起死。”

徐浩哀嚎：“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林随，你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知道我爸是谁吧？你想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弄来，只要你把我放了。”

“徐浩，你怎么这么蠢呢？”林随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周围的人群，只要有人向往前靠近一步，他就警觉地拉着徐浩往后退，“我都不想活了，你爸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就是要拉着你一块去死，你这个狗杂种，人渣，你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明白了吗？！”

“还有你们，”林随的视线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我要你们记得，我今天死了，你们所有人都是帮凶，你们啊，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他的话一出很多人的脸当场就白了，也有一些不忿的，小声嘟囔道：“是你自己想死，又不是谁逼你的，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谁逼我的？就是你们啊，就是你们把我逼成了今天这副模样！！”泪水在林随的眼睛里不停打转，但还是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了你们要这么对我？啊？我有伤害过你们一次吗？我有对你们说过一句重话吗？不过就是因为我喜欢男生，你们就把我当成了怪物，你们鄙视我，唾弃我，排挤我，辱骂我，殴打我，甚至将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践踏，你们根本不把我当人看……你们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在林随喊出最后一句话时，洛寒崩溃地转过身，埋在易沉胸前低声啜泣，十几年前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些谩骂，那些白眼，那些扔在他身上的石头……在他被打得鼻青眼肿时，他也曾想朝那些施暴的人怒吼，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是他不敢，他太小了，他也太害怕了

而如今，他却又要眼睁睁地看着林随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冲那些施暴者呐喊出声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救救他……易沉……你救救他……”

易沉将他搂进怀里，轻轻地揉他的头发，“好，我尽力，你别哭。”

走廊上的动静太大，班主任孙老师和其他班级的几个老师听到动静全部都跑了过来

“林随，你干什么？你快下来，你知不知道你拿刀指着的是什么人？你不想活了？！”孙老师愤怒地对着林随吼道

这副画面简直让人觉得讽刺到了极点，林随仰着头哈哈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他说：“对啊，我就是不想活了，我要拉个垫背的陪我一起死，我敬爱的孙老师，你说，徐书记的儿子要是在你的班级里死了，你以后在教育界还能混得下去吗？”

孙老师气结：“你……你别冲动，你这孩子，赶紧给我下来。”

说了一连串的话，林随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他的脸色极其苍白，脸上一丝血色都看不到，他抵着徐浩往外移了一步，身体像只风筝一样在风里虚虚地晃了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跳下去

周围的人捂着嘴发出一阵阵尖叫，他慢慢稳住身形，冲洛寒的方向看过去

“洛寒，我是真的不想活了……我没脸活啦……你不要替我伤心，你是个好人，也是我在这所学校里交到的唯一的朋友，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他闭着眼，身体微微后仰，说：“洛寒，再见啦……”

“不……不要……”洛寒发出一声惊呼，同一个时间，程往的声音突然在走廊上响起

“小孩。”程往在手机屏幕里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林随还是听见了，他睁开眼，眼泪几乎在一瞬间夺眶而出，他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冲着屏幕里的程往大喊了一句：“程哥！！！”

“哎，”程往的眼睛也红了，易沉拿着手机一步步向着林随的方向缓缓移动，直到此刻，林随脸上的镇定终于土崩瓦解，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瘦弱的身体在风中不住颤抖

“小孩，你不要你程哥啦？”程往又说，“是不是程哥总占你便宜，惹你生气了？”

“不是……”林随崩溃大哭，不停地摇头，“我不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我只是……我疼……程哥，我疼……”

“哪里疼，你告诉程哥，程哥保护你，好不好？”程往站在解忧的门口，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林随的身影在屏幕里显得那么轻飘飘，仿佛下一秒，他的小孩就会从高楼上摔下去，从此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不见，他抬起头，像往常一样，对着虚空揉了揉林随的头，“你从那里下来，你听话，不要吓程哥，行吗？”

林随浑身都在抖，手里的刀眼看着就快握不住了，他像个找不到出路的孩子，天大地大，却不知道哪里是他的容身之处

他只是哭，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哭得撕心裂肺

程往眼角闪着泪光，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小孩，程哥年纪大了，有些话总是说不出口，认识这么久了，程哥从来没告诉过你，其实程哥……我喜欢你，林随，我很喜欢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所以，你可不可以为了我活下去？”

程往的话音结束，林随拿着刀的手终于虚脱一般垂了下来，徐浩大骂了一句，慌忙从林随身边逃脱，跳下围墙

易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举着手机靠到了林随的身边，徐浩刚一跳下来，他就两步冲过去，一把拉住林随的胳膊，将他从围墙上猛地拉了下来

“林随！！”洛寒冲过去将虚脱的林随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