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会祝福我们吗？
易沉该是生气了，毕竟洛寒从没有这么反抗过他，但此时此刻的洛寒真的没有那个精力再去哄他了
洛寒很自责，非常自责
当初是他信誓旦旦地和林随保证说徐浩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他了，他和易沉会保护好林随。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阵脚，自己和易沉的生活都变成一团乱麻，学校更是说不去就不去了，这才让徐浩有机可乘。如果他能对林随多一些关心和爱护，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他真的难以想象如果林随今天真的从他的面前跳下去，他该会有多么地痛恨自己
易沉走后，他在校门口的石阶上枯坐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坐上公交回了小洋楼
回到小洋楼时，只有洛梅一个人在家，易竞泽出去上班了，易竞泽最近人在风口浪尖上，事事都得小心谨慎
见他回来，洛梅面露惊讶，上午10点钟，这个时间他本来应该待在学校里
“你怎么回来了？”洛梅问他
“我……我有点不舒服，就回来了。”说完他就回了房
回到房间没多久，他刚把校服换下来，洛梅就敲响了他的房门
他打开门让洛梅进来，自己坐在书桌前，用手肘撑着下巴发呆
深秋天气冷，小洋楼开足了空调，因此这会儿他只穿了件无领的短袖，也许是满心里想的都是林随的事情，他都忘了自己满脖子上都是易沉前几天啃出来的印记，红红紫紫的一大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洛梅坐在床边，盯着他的脖子，目光轻颤，“洛寒……我问你一件事情。”
他没回头，敷衍地“嗯”了一声
洛梅的双手紧张地交叠在一起，深呼了一口气，说：“有一天晚上我看到易沉从你的房间里出来……他来找你有什么事？”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哦，没什么，就是学校里那些事。”
洛梅看着他的背影，缓缓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手放到他的脖子上，问他：“你还想瞒我是吗？那我问你，这是什么？”
洛寒指着他脖子上的吻痕大声质问他，直到此刻他才想起来遮掩，慌忙跑到衣柜里拿出一件高领毛衣套上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不敢抬头看洛梅
洛梅伸手指着他：“洛寒，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我把你养坏了吗？啊？”
被洛梅看到吻痕他原本觉得心虚紧张，可此时此刻被这么接连质问，一股愤怒陡然从心底爆发
“我变成什么样了？”他抬头质问
“……之前在丁香巷子口我就看到你和一个男生手拉手，那时候我以为是我看错了，也或许是我想多了，可你……你怎么能跟男人……”洛梅指着他的脖子，指尖颤抖，“你自己就是男人，你怎么能跟男人做出这种事来？你害不害臊？！你还……要不要脸了？！”
你害不害臊？
你还要不要脸了？
你这个死娘炮，同性恋，死变态！！
林随站在天台上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些字字泣血的哭诉，那些麻木的幸灾乐祸的嘴脸，一幕幕，一桩桩，都像摆脱不掉的诅咒一样飘荡在他的房间里，和洛梅的脸渐渐重合
他走过来，站到洛梅的面前，看着洛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害臊，我也不要脸，我就是喜欢男人，我就是喜欢被男人干……”
“你住嘴！住嘴！！”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乖张的宣言
洛梅崩溃地跌坐在床边，用手捂着胸口，“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20多岁一个人背井离乡生下你，这十几年来，苦也好，累也罢，我都认了，我只想你能拥有一个幸福的，正常的人生……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我没把你教好吗？是我的错吗洛寒？你告诉我，你告诉妈妈。”
他瞪着洛梅，眼睛也红了：“你没错，可是我也没错，我不过是喜欢男人，我怎么就不正常了，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洛梅坐在床边，一张脸上血色全无，冲他喊道：“就算你喜欢男人，你也不能和易沉……他是谁你不知道吗？！他是你弟弟，你们两是亲兄弟，你们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你是要我的命吗？啊？”
“我怎么知道他是我弟弟，我怎么知道？！”他转过身将书桌上的课本全部扫到地上，崩溃地大喊：“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想和自己的亲弟弟乱伦吗？！可是我喜欢他的时候他还不是我的弟弟，我也不是他的哥哥。”
他抱住头，蹲在地上痛哭：“他只是易沉，我也只是洛寒……他说要带我去上海，去北京，去云南……是你，是你突然告诉我我有爸爸的。可是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易竞泽？为什么偏偏他是我的爸爸？为什么偏偏易沉又是他的儿子？！这怪我吗？这一切的一切是我的错吗？！”
喊完了最后一句，他瘫在地板上，身体因为激动，奋力地喘息。这么多天以来他受的所有委屈，所有不甘，所有无奈都在这一刻洪水一般倾泻出来。易沉那些冰冷的话语，那些施加在他身上的粗暴的举动，以及他们那场面无全非的初恋，这一切的一切凭什么都是他在承受？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从头到尾，他不过是因为少年心动，爱上了一个人而已
洛梅在他绝望的呐喊里崩溃地低下了头，将脸埋在手心里无声无息地啜泣，半晌过后，洛梅抬起头看向他，“以前怎么样我不跟你追究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从今往后跟易沉保持距离，除了亲兄弟之间的交集，再也不要对他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感情，行吗洛寒？”
行吗？
难道他不想吗？难道他在忍受着冰冷刺骨的暴力时，难道他在一次次流血时，他没有想过吗？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也舍不得丢下易沉，更舍不得放弃他们曾经那么美好的感情
不管易沉现在如何，他始终能记得那个下着雨的清晨，易沉拿着一束白色的洋桔梗，穿过烟雨迷蒙的小巷，将花递到他的面前
他记得那天的雨，也记得那束花，更能记得易沉那张酷酷的脸上闪动着的腼腆与害羞
易沉在他的心里永远都是那个送花的少年，即使此刻，他们早已面目全非
“妈，你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吗？”他抬起头，唇边露出惨笑，“如果能的话你当时完全可以不生下我，那你这十几年来也不会过得这么辛苦，可你还是把我生下来了。人都是这样的不是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我做不到的……”
“那你想怎么样？你要跟自己的亲弟弟在一起吗？”洛梅红着眼冲到他面前，“你喜欢男人我认了，难道你还要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在一起过一辈子吗？你就不怕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一边往后退一边摇头，“可我不能离开他……我离不开他！”
说完这句话，他一把拉开房门跑了出去，将洛梅绝望的呐喊声扔在了身后
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苏州城这么大，可他却又一次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坐在路边的石阶上，他一动不动都望着脚底下的银杏树叶发呆，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姜小薇给他发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