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咒 - 月下临渊 - 坐望云起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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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咒

大禹山已经近在眼前,那道看不见的结界就立在那里。越是看不见,越是想要征服。

那对父子停下了脚步。父亲转过身来,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他温柔地看向自己的孩子,那慈爱的声音在空旷之地显得格外清晰。

“蜉儿,冷吗?”

他边说边为孩子小心地抚去身上的雪花。动作之温柔,神色之怜爱,像是一位即将送孩子远行的父亲。

孩子稚嫩的声音问道:“爹爹,我们到了吗?”

父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神色开始变得犹豫。半响,他道:“已经到了。”他的声音仿佛被这严寒冰冻了一般,变得坚硬,还透着一股坚定。

那个叫蜉儿的孩子张望了下四周,脸上渐渐流露出疑惑和失望。

“爹爹,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那里不会整日下雪,有温暖的阳光和好看的花。可为什么这里还是这么冷呀?”

那父亲沉默着,不说话。目光中的怜爱正在渐渐消失,他的神情也变得痛苦。

他颤抖着道:“蜉儿,爹爹没有骗你。这里,就是这里!”

他指着那道看不见的结界,道:“我们已经到了,可是我们过不去。因为有一道结界阻拦了我们的去路。”

“那我们怎样才能过去呢?爹爹。”孩子天真地问着。

父亲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但是目光中已经没有了一丝怜爱,神情也变得冷漠而坚决。他不再像是一个父亲。

也许是察觉到父亲的不同寻常,那孩子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一道冰冷的声音对他道:“以血为祭,用我们的鲜血打开这条结界,便能过去了。”一把匕首出现在他的手中,在雪光中泛着阴冷的寒光。那匕首正对着那孩子。

那孩子吓得呆立在原地,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要杀自己。他用悲伤和颤抖的声音向自己的父亲恳求道:“爹爹,不要杀蜉儿,不要杀蜉儿......”

一丝犹豫出现在那父亲的脸上,但很快便消失了。随即,那父亲大笑着,笑容癫狂而可怖。

“傻孩子,你以为爹爹是要杀你吗?爹爹是在救你啊!只有魔族的鲜血,才能撼动这结界!只有敢于献身之人,才能获得永生!你若害怕牺牲自己,就将永远陷于黑暗!”

那孩子根本听不懂自己的父亲在说什么,以他的年纪根本无法理解深爱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忍心要杀自己。除了哭泣,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父亲以一种近乎冷酷绝情的模样看着他,他不再是一名父亲,而是一个杀人者、疯子。他举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对着孩子的心脏刺去。

那孩子害怕得地闭上了眼睛,但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他惶恐地睁开了眼,却见一名身披大氅的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玄幽右手紧紧地抓住了那名父亲握着匕首的手腕,令他不能动弹分毫。

楚行一边将孩子还在护在身后,一边对着那名魔族男子喝道:“魔尊在此,还不跪下吗?”

那男子听到“魔尊”,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愤怒道:“让开!”

玄幽握着那人的手腕,用力将他整个人掷到了雪地上。

玄幽看着这个已经丧失理智的族人,问道:“你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孩子?”

那人站了起来,手中仍是握着匕首,他仍旧笑着,笑容扭曲。

“你以为我是在杀他吗?我这是在救他!以血为祭,才能打开这条结界!才能让我们走出去!”

楚行出言喝道:“你疯了吗?所谓以血为祭皆是谣传,尊主早就有令,禁止族人这么做!你竟然明知故犯,该当何罪?”

那人睁大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一腔愤懑奔涌而出。

“皆是谣传?那么请问尊主,什么才是真?你告诉我们要如何打破这结界,走出这大禹山?”

咆哮、愤恨,裹挟着风雪向他席卷而来。那不是一个人,而是数万族人,日日夜夜,他们都在问着他同一个问题。他已经无法回答他们了,早在十一年前的那场仙魔和谈之后,他便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他无力地回道:“我……不知道。”

那人笑地更癫狂了。“你既然不知道,又为何要阻止我们去相信。现在有人告诉我,以血为祭可以打开这结界,我为什么不能相信?为什么不能照着他说的去做?现在,谁也无法阻止我!我要离开北境,带着我的的孩子离开北境,哪怕现在就要去死,我也愿意!”

他挥动着匕首,就要冲向那孩子。

楚行将他重重地打到在地。

那孩子忍不住叫道:“爹爹!”可是,他不敢上前。

玄幽重重地叹了口气,对那人道:“回去吧,带着你的孩子回去吧。就算是魔族人的血都洒在这里,也不会动摇这结界一分一毫。”

“不会的……不会的……”那人瘫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直到最后,那人的疯狂在漫天风雪中变成了绝望。

他艰难地站了起来,看向自己的孩子,那满是血污的脸上又出现了父亲般慈爱的神情,悲伤而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蜉儿,爹爹爱你。爹爹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但是不行啊。你的娘亲在前面等着我,我要去找她了。”说着,竟将匕首深深地插入自己的胸膛,缓缓倒了下去,鲜血霎时将他身下的白雪变成了殷红。

那孩子大叫一声“爹爹”,冲了过去。

“爹爹,你不要死啊,不要离开蜉儿......”伤心欲绝的哭声响彻在整个大禹山。

玄幽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那名族人,那把插在胸膛上的匕首仿佛也扎进了他的胸膛,令他痛苦不堪。

直到哭到没有声音,直到眼泪已经流干,那孩子终于无力地倒在了他父亲的身上,小小的身躯仍是在发抖。玄幽走到他的身边,脱下自己的大氅裹在了孩子的身上。他抚摸着他的头,道:“蜉儿,莫要再哭了。至少你的爹娘,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楚行将那名族人埋葬在了大禹山的山脚下。

玄幽环顾着苍茫的大禹山,在一片白色中,是隐匿着的一片又一片的殷红。在这殷红之下,横陈着一具又一具族人的尸体。他们的身体已经变得僵硬,但身体里的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是死不瞑目,是心有不甘,是生有所恋。

这些鲜血汇聚成汹涌波涛冲向结界,它们叫嚣着,愤怒着,可是这结界就如立在天地间的巨柱一般,巍峨耸立,屹立不倒。天道无情。这北境的雪又何曾可怜过他们。无心的雪,无情而冰冷。大雪终于降下,将这一片尸体和殷红连同他们生前的愤恨、执念、不甘,通通掩埋,只剩一片干干净净的雪白。

玄幽抬头,见那大雪自灰暗的天空纷纷降落,他感到自己已经被淹没。他还能为他的族人做什么?带他们离开?他已然失败过一次了。庇护他们?凭他那早已残破不堪的灵泉,连保护自己尚且不能。让他们自生自灭?那他凭什么还要坐在这魔尊的位子上。他还能做什么?谁能告诉他?还有谁能来帮他?这灰暗的天空和这茫茫的雪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楚行抱着那已经昏睡过去的孩子,对玄幽道:“尊主,雪越下越大了,还是快些回宫吧。”

玄幽什么也没说,漫天飞雪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再也看清前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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