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 月下临渊 - 坐望云起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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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在与归院禁咒散去的那一瞬,只见一袭白衣从院中飞出,直接掠过辰阳,稳稳接住了那个即将倒地的人。

漫天飞雪中,辰阳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一袭白衣,眉目清秀,疏朗俊雅。那是他的师弟,是天上的皎月,仙族的明珠。可为何,他会在魔族?又为何出手救魔尊?辰阳心中波涛翻涌,他迟疑地问道:“是你吗,师弟?”

这一声问话,让白衣人的视线离开了怀中之人。他抬头看向远处站立之人,那抚过鲜血的手指还在在轻轻地颤抖。他道:“师兄。”语气淡然平静,一如往昔。

若不是方才辰阳亲眼见到朗月惊慌失措的神情,还有那看向怀中之人时眼中所流露的悲伤,他定不能相信眼前之人是他认识了多年的师弟。这一声“师兄”让他感到从所未有的陌生。

那日,他从师尊那里得知朗月在北境,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前往北境,救出自己的师弟。这些年来,他其实一直身陷自责当中。责怪自己当年只顾闭关修炼,错过了两族和谈,以致自己的师尊和师弟乃至整个姑射峰遭受重创,自己身为师尊的大弟子、师弟们的师兄,却没能尽到保护他们的责任。

师尊重伤闭关十年,至今未能恢复如初,寒星殒命,他却连找谁报仇都不知。还有朗月,从仙族骄子,沦为众人眼中的离经叛道之徒,从昔日的众星捧月变成人人皆可随意指摘之人。他甚至还听到过一些更不堪的传言。越是曾经高不可及之人,越是在跌落尘埃时受尽践踏。每一次,当他听到这些不堪的言论时,都会用手中的这把浩天剑让这些人住口。他用他的方式倔强地、甚至强硬地保护着自己的师弟。他从来没有惧怕过这些充满恶意的流言,因为他始终相信他的师弟!

但此刻,他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轰然倒塌。在一切可以挽救时,他一定要做些什么!这一次他不再迟疑,而是十分坚定地对着朗月道:“师弟,跟我走!”

朗月轻叹了口气,道:“师兄,你走吧。”

辰阳道:“师弟,是否那魔尊胁迫于你?”他仍然不愿相信眼前见到的。他在等,在等朗月给他一个答案,一个他一直坚信的答案。

朗月起身将怀中之人小心扶起,已经昏迷的人几乎完全倚靠在他的身上。朗月道:“师兄,我并非受什么人的胁迫,留在北境,被囚魔族,皆是自愿。”

“皆、是、自、愿。”辰阳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朗月的话。那些年被浩天剑击碎的流言此刻正向他扑面而来。

“什么天族娇子,还不是被魔族的花言巧语骗了!”

“他是把自己当仙族的圣人了,竟然妄想感化那些魔人!”

“皎皎月中仙,只是看上去清高,说不定早就和那魔尊勾结,想要颠覆我仙族!”

“谁知道他们背后在密谋什么。一个仙族人,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帮那群魔人说话!”

“我说那朗月刺那魔尊一剑,根本就是装模作样!”

“要不是他力主和谈,怎么会有这么多仙族弟子没命?他根本就是仙族的罪人!”

……

黑夜沉沉,流言如雪纷纷扬扬。他曾以为那些人不辨是非,不可理喻,可如今在这场风雪中,他却感到看不清眼前人的是他,得不到答案的人也是他。

一剑破长空,一剑浩气出。霎时,漫天飞雪被剑气所隔绝。浩天剑化出的灵环,犹如一道屏障,将三人包裹其中。

灵环内,风雪住,寂静无声。人在其中,心却不能平静。

辰阳踏着积雪,一步步走向朗月。雪被踩在脚下,有冰破碎的声音。

在距离朗月三步远的地方,他停了下来。视线先是落在了朗月苍白的脸上,仿佛是在做最后的确认。随后,又看向已然昏迷,被朗月护在肩头的魔尊。

“师弟,你和这魔尊究竟是何关系?”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就算众人如何污蔑朗月,他终究是自己的师弟。就算亲眼见到,他也要朗月亲口向他承认。

朗月神情坦然道:“师兄,我和他是什么关系?这么多年来,我自己也没想明白。”

辰阳听他这么说,却疑惑了起来,问道:“那你为何会在北境?又为何自愿被囚在此处?你可知,我和师尊有多担忧你吗?”

其实,在辰阳早些试图打破禁咒的时候,朗月就已经感知一股熟悉的灵力。他本以为来的是师尊临风,却不曾想看到的却是师兄辰阳。此刻,辰阳看着他,眼中流露的关切令他平静的心海泛起了波澜。

这么多年来,他身在北境,远离了姑射峰,远离了自己的师尊、师兄。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从何而来,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他虽身在北境,却也非常清楚当年仙魔和谈失败之后,姑射峰面临的困境,但自己当年仍旧不顾师尊的劝阻,执意离去。想来这么多年,姑射峰上的所有事全都落在了师兄一人肩上,风风雨雨也全都由他一人扛了下来。不论如何,他都是愧对姑射峰,愧对自己的师尊与师兄。

当年和谈失败,他被师尊禁足姑射峰,不得离开。后来,他在古籍中找到了重生草的线索,便匆匆离开了姑射峰,根本没来得及向他的师兄道别。没想到,二人再见时,不是在姑射峰上,却是在北境的魔族。

朗月并不想欺瞒辰阳。就算隔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师兄也应该知道这些事情。于是,他向辰阳说道:“师兄当年闭关,对仙魔和谈一事并不清楚。这当中,实在发生了很多事。想来师兄从师尊或是别处也听闻了许多。这其中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也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但有一事,却是我今天要同师兄讲明的。”

辰阳见他神情严肃,不禁皱眉问道:“是何事?”他直觉感到朗月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他以往所不知晓的和忽略的,也是当年朗月不辞而别的原因。

朗月看了一眼昏迷的玄幽,道:“魔尊玄幽并非像仙族众人所说是什么奸邪、嗜杀之人。相反,他为人光明磊若、爱憎分明。”

辰阳面露疑惑,能得朗月如此称赞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朗月继续道:“他也很固执,从始至终都在做一件事,就是想带着他的族人走出北境,在沧州大陆上找到一块属于他们魔族的栖身地。他从没想过与仙族为敌,更不想在沧州掀起什么风雨。”

朗月之前对魔尊的评价已经出乎辰阳的意料,当听到这些话时,他心中更是震惊。依朗月所言,那魔尊玄幽倒是一个心系族人命运之人,如果放在人间,也算是一位忧国忧民之帝王。这与他这些年听闻的实在相距甚远。传闻中,魔尊玄幽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谓的仙魔和谈,不过是他想要带领魔族重新夺取沧州霸权的一场阴谋。

朗月也顾不得辰阳的惊异,继续道:“我与玄幽其实早就相识。这些旧事以后有机会再与师兄详说。还有一事师兄恐怕也并不知,仙魔和谈本就是我向他提议的。”辰阳听后,更是一脸难以置信。那场仙魔和谈竟不是出自魔尊本意?那所谓的阴谋岂不是无稽之谈?

“他并非是摄权持势之人,更无意掌控天下生杀权柄,他坐上魔尊之位,为的就是走出一条两族和平共存之路。我知他心愿,也知他面临的困境,所以才提出仙魔和谈助他完成心愿。”辰阳已然被朗月的话所震惊,他无从判断玄幽的为人。若一定要他做出选择,那他选择相信朗月。

在说到仙魔和谈之时,朗月似是陷入了沉痛的回忆,连声音也有些不稳。

“他听从了我的建议,以魔族名义,向仙族请求和谈,我也从中尽力协助。虽然多有曲折,但总算两族达成了和谈的意向。可我还是低估了仙魔两族百年以来的仇怨,它们就像是埋在灰烬下的星火,只要一点风吹,就能死灰复燃,将仇恨烧成烈焰火海。魔族如此,仙族亦然。”这一点星火,是寒星的死,是魔族公主的死,是和谈之中种种被他和玄幽忽视的纵横在两族之间根深蒂固的矛盾。

“和谈失败了,两族之间的仇怨也越积越深。”朗月神情悲伤。

辰阳大致明白了仙魔和谈的来龙去脉,但他仍然不解的是朗月为何会离开姑射峰,来到北境。

他问道:“师弟既与魔尊相识相交,就算后来仙魔和谈失败,他也不该迁怒于你。况且,我仙族与魔族的恩怨本就非一朝一夕可化解,师弟又和须将和谈失败的责任全都拦在自己肩上?”辰阳一心认为朗月是将仙魔和谈的失败归咎在自己身上,又因伤了那魔尊,所以才甘愿留在魔族赎罪。

朗月却悲戚道:“玄幽曾视我为知己良友,待我情深义重。我明知和谈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却仍是在最后留他独自一人……”他的声音已然颤抖。

“师兄,你知道吗?我挥向他的那一剑,是他的灵泉!我重伤了他的灵泉,让他几乎因此丧命!”朗月低头看着此刻靠在自己肩头的人。那人眉目紧闭,看不到他此刻眼中的悲伤与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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