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悔
“妖兽已除,黎泉的水终于流向昭国的土地,仙君也取到了那株仙草。”魏濯道。
营帐内一片寂静,静得能听到一颗心跳动的声音。
许久,玄幽才开口道,声音凄然:“那朗月呢……他如何了?”
魏濯看着玄幽黯然神伤的的模样,有些不忍道:“仙君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其实伤得很重。”
“一身白衣已经染成殷红,他握着剑的手一直在颤抖。我想要带他去治伤,但他却说他不能再等了,他要带着仙草去救那个人。”
玄幽痛苦地闭上眼了,而后他睁开眼,最后问魏濯:“十年前,你遇到他是哪一天?”
魏濯道:“那晚是满月,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玄幽喃喃地念叨着这个日子,心如刀割。
八月十五,朗月八月十六便出现在了北境,带着一身的伤来求见他。
可他呢?他把朗月关进了与君院,没有听他解释一句话,更是碎玉断义,与他斩断了一切关系。
他没有杀了他,却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在玄幽离开之际,魏濯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道:“宣公子,我曾问过朗月仙君那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玄幽没有回头,而是几近麻木地问道:“他如何回答你的?”
魏濯道:“仙君说那是他的至爱之人。”
良久,玄幽低头发出一阵轻笑,口中喃喃道:“至爱之人……”
笑声悲凉。
魏濯见那悲伤之人猛地掀起门帘,眨眼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夜未央,烛火动,人无声。
朗月已经等了玄幽一个时辰了。
他收拾好碗筷,回到屋里,便发现玄幽不见了,原以为玄幽又到后山去修炼了。但此时已近子时,玄幽仍然未归,朗月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便决定去后山看看。
他刚要推门,便看到那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了,是玄幽。
那张俊朗的面容沾染了夜色,看上去晦暗深沉,那看向他的双眸似盛满了天河中的星辰,明亮耀眼。
朗月一时有些恍惚,片刻后才道:“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
话未尽,一个吻便似汹涌而来的潮水向他落下。
那吻他的人紧紧地抱住他,疯狂地侵略着他的方寸之地,让他无处可逃,无处可退。
这一场吻,似疾风骤雨,海啸山崩,似在宣泄那人苦苦压抑十几年、自以为求而不得的爱意。
如今这爱意再也无法隐藏,再也无法压抑,若不释放,便只有死亡。
它奔涌而出,炙热如火,深情似海,向着他爱的人而去,谁都无法阻挡,连他自己也不可以。
朗月对这暴风骤雨般的吻根本来不及反应,对玄幽几近疯狂的索取也毫无招架之力,他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混沌,任由那人索取、宣泄,直到这场骤雨渐渐停歇,最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双唇。
他呆立着,脸上一片茫然,唇上的热度还没消散。
玄幽终于松开了抱住他的双手。
朗月难以置信地看着玄幽,听着那人用低沉得有些悲伤的声音问道:“朗月,对你而言究竟谁才是你最重要的人?谁又是你的至爱之人?”
朗月心头一怔,问道:“你去见魏濯了?”
玄幽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再次问道:“回答我朗月!”
他眼中似含着一团火,在燃烧。
朗月的一双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庞,手指滑过他的眉眼,鼻子和双唇。
这是他连梦中都一直渴望的人啊!
可是梦里的他从来触及不到。那人流着泪,流着血,一遍遍地问着为什么不相信他,为什么要杀他。
那双看向他的眼睛充满了怨恨,比北境的风还要冷,比北境的雪还要寒,直刺入他的身体,让他遍体生寒。
那人临渊而立,满脸血污,悲伤绝望。他想要伸出手,却发现自己拿着剑指着他,眼睁睁看着那人坠入深渊。
他无数次地掉入这个梦境,深陷恐惧与无助,挣扎在绝望痛苦的边缘。
此刻,他的双手正抚上那人的脸庞,手指下是粗糙却温热的肌肤。
他虔诚地抚摸着,静静地勾画着那人的轮廓。
还能有什么比拥抱着自己爱着的人更令人幸福的事情?
还能有什么能比曾经远去的爱人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更令人感动的事?
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朗月心满意足地笑了,说道:“藏深,你说得一点也不错。我其实很早就感觉到你喜欢我,但我一直选择视而不见。”
“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而是我那时根本就不知道何为喜欢,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你”
“直到我一剑刺向你的灵泉,看到你留着泪问我为什么不信你。那一刻,我才知道心痛和后悔是何种滋味。”
“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