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然
朗月醒来后已是两日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师兄辰阳。
刚醒来的他虽然些恍惚,但很快眼里就恢复了清明。
他已经回到了姑射峰,躺在自己从前住的房间里。
笔墨宣纸、书画茶具仍是他走前的模样。
就连他翻过的那本《沧州异录》仍是停留在重生草的那一页上,仿佛静静等待着主人的回归。
辰阳见他醒来,终于眉头舒展,道:“师弟,你醒了吗?”
朗月点点头,道了声:“师兄。”
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在北境的魔族,当时他的师兄想要带他走,他没有走。
辰阳将朗月扶了起来,见他看着自己的房间,有些感伤道:“你走后,师尊命人每日都来打扫,房里的东西也维持原样。”
“他心里总想着你会回来的。”
朗月能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灵泉内涌动,很有力也很沉重。
这股灵力他很熟悉,其实不用辰阳说什么,他也知道了。
辰阳带着一丝悲伤道:“师尊渡了灵力给你,所以这段时日要闭关修养。”
朗月看着辰阳,沉声道:“师尊是因为我才闭关的。”
见朗月自责,辰阳拍了拍朗月的肩膀,安慰道:“师弟你不必担心,师尊他并没有大碍,修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他虽是这样说着,但心中仍是感叹不已。
今日清晨师尊命他过来,他见到师尊满头白发如霜,也见到了昏睡中的朗月。
师尊告诉他魔尊玄幽将朗月送回了姑射峰,也告诉他朗月为救玄幽损耗了自己的灵泉。
在北境之时,朗月曾对他说找到了恢复玄幽灵泉的方法。
若他早知晓朗月说的方法是自损灵泉,他一定会不管不顾地将师弟押回姑射峰。
看见师尊为救朗月而变白的头发,他说不出自己是何感受。
难过、悲伤、怨恨兼而有之,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几近绝望的无奈,是那种他想做些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
寒星的死、朗月的离去、师尊的沉默,这些他最亲近的人他都无力去拯救。
这些年来,这种感觉始终存在着,他仿佛行走在一片漆黑的沼泽地中,随时都要被吞没。
但他不能放弃,他是师尊的弟子,是师弟们的师兄。
他有他的责任,有他必须要守护的人。
师尊对他道:“辰阳,朗月醒后你只需告诉他我闭关修养,其他无需多言。”
他犹豫了片刻,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是,师尊。”
师尊回头看了一眼朗月,轻叹了口气道:“此次魔尊虽然将朗月送了回来,但依朗月的个性,只要是和那人有关的事他绝不会置之不理。”
其实不用师尊说什么,从他上次在北境见到朗月,还有这些年来他在仙族听到的传闻,他也猜到了朗月与魔尊的关系。
他虽然心中震惊,但当他知晓这是朗月自己的心意时,却没想过要去阻止或是反对,甚至从心底佩服朗月的勇气与坚持。
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本就是一个人的自由,谁都没有权力去阻止,连自己也不行。
若他当年便清楚明白这个道理,也就不会独自闭关五年了。
师尊对他道:“我已向莫道、玉青两位尊者传信,在我闭关期间,由你和朗月代为接管姑射峰。”
“你们所做的任何决定皆为我临风与整个姑射峰的决定。”
辰阳明白师尊临风这是把姑射峰交到了他和朗月的手中。
在他带走朗月前,师尊忽然向他问道:“辰阳,当年你历练归来问我何为魔?何为仙?我让你自己去参透。”
“今日为师想问你一句,你参透了吗?”
时隔很多年,那张年轻女子的脸仍是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就连她身上背的药箱他都记得是白色的。
女子银铃般的笑语仿佛就在昨日。
“仙君,山上的胭脂花开了,听说很好看。你愿意陪我去看吗?”
那天他没有去,因为他发现了她魔族的身份。
那天她在山上等他,一直等到夕阳西下,晓星沉没。
第二日清晨,有人在山上发现了她的尸体。
她是被人一剑毙命的。
他赶到时,看到她倒在那一片美丽的花海中,心口已经空了。
她的灵泉被挖走了,暗淡的双眼凝望着天空,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右手握着一支胭脂花。
他把她葬在了那座山上。
后来,他听说胭脂花的意思是等待心上人的到来。
辰阳答道:“一念为魔,一念为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