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只有你明白我有多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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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事过后的谢朗面色潮红,艳如桃花,垂下薄薄的眼皮,没什么表情地说,“别看我了,脸上还没好,丑死了。”
在郑江愧疚的眼神中,他又故意补了一句,“不是因为不想看见你,这么帅的家伙,哪怕是强奸犯我也要看着他操我。”
他早知道郑江是误会了他要求后入的原因,方才却也不急着解释。
郑江低头亲了亲他,叹了口气,哑声道,“我错了,对不起,误会阿朗了。”
谢朗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手指在他胸口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反正你的犯罪事实已经查清。”
郑江抓住他的手,愁眉苦脸地看着他,额前的发被汗水打湿了,神情看上去不太好受,谢朗问,“咱家还有家法没有?敢打我?”
“你打回来吧,”郑江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我刚刚气糊涂了。”
谢朗说,“我不打,你且愧疚着吧。”
郑江从他身体里退出来,拿湿纸巾给他擦了擦,低着头说,“那你告诉我陈愈的事情,那天那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谢朗冷笑道,“你不是没脸吗,怎么还敢问这个?不是跟我玩儿自卑吗?”
这才是最让他生气的,不说这个还好,今晚的一切都是情趣,上来先说了这个,那今晚事情就大了,他之前给爸咪做了那么多思想工作,合着都白做了?
没想到郑江笑了笑说,“我骗你的啊,你那么在乎我,我自卑什么?有那闲功夫瞎琢磨,还不如多给你做点好吃的。”
谢朗简直无语,“你他妈有病吧?我以为你是真心的,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郑江严肃了神色,板起脸道,“阿朗,告诉我,我不想再重复了。”
谢朗没见过他这样,是真的严肃,感觉跟自己平时训之丹的语气差不多,一时间竟还真有点犯怵,他抬起手挡住了眼睛,又被郑江抓着手腕拿掉。
“谢朗,我和你说句实话,”郑江调整了一下姿势,看着他说,“我们俩在一块儿,你想藏着点秘密不告诉我,过去的事情不想跟我说,我能接受。
“我不愿意这样,但我能说服自己接受,而且你聪明,我笨,你只要愿意,能把我瞒得死死的,哪怕你在外面跟别人好了,我可能都发现不了。”
谢朗听到这里抬手要打他,郑江抓住他的手,不许他动,说:
“但我知道你不会,我还知道你不想对我留秘密,你心里面不想这样,所以你才故意跟我说什么……和陈愈有关,你就是想激怒我,让我问你。”
“所以我知道你,你不告诉我,你一定会难受,我不为我自己问,我是为你问的,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谢朗好半天没说话,郑江用拇指摩挲他的腕骨,一下下,无声地催促他。
他知道郑江说的都是对的,郑江把他看透了,看得比他自己还透彻。
“……告诉就告诉,我也有错,这几天不该跟你闹脾气,我先跟你道个歉,你原谅了我,我再告诉你。”
郑江笑了下,说,“我永远不生你的气,但我会吃醋,会担心你的安全,要不是真的没办法了,我不会这样对你啊。”
谢朗叹了口气,心软得一塌糊涂,抓着郑江的手说,“我想去洗个澡,洗完澡再说,行吗?被你弄在里面的感觉真的好奇怪。”
郑江笑笑,故意逗他,“不保留证据了?”
谢朗勾起嘴角,“这次就放过你,臭流氓。”
洗完澡回来关了灯,谢朗枕着他胳膊窝在他怀里,把过去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时候他跟陈愈刚毕业,在法律援助中心工作,怀揣着滚烫的梦想,欲挥法律之利剑,持正义之天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有天碰到了民告官的进京上访人,强拆致人命案。
谢朗天真不知深浅,不顾陈愈的劝阻,趟了浑水,但后来事情的发展超乎他的想象,弄到无法收场的时候,是陈愈顶了他的锅,被吊销了执业证。
那段时间两个人都很颓废,陈愈跟女朋友分手了,透露出要跟谢朗复合的意思,谢朗还跟他说,没关系,以后出来单干,让陈愈给他打下手。
谢朗并没想过跟陈愈重新在一起,可他们到底是朋友,是志同道合的伙伴,陈愈甚至愿意为了他舍弃自己的前途。抛开感情的纠葛不谈,假如陈愈能继续支持他,陪在他身边,那依然会带给他力量。
但后来类似的案子又找上来,两人再次出现分歧,陈愈觉得自己没办法继续保护他了,有一天他跟谢朗说,他女朋友怀孕了,说对不起,我还是喜欢她,也没法陪你再胡闹下去。
谢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没办法怪陈愈,只是觉得很茫然,不明白为什么过去他们为之努力的一切最后变成了“胡闹”。
然后陈愈就离开了他,很快就在外地跟女朋友结婚了。
他们开了一家书画店,开业那天,陈愈发了朋友圈,是他亲笔写的一副字,送给他的女朋友,很多很多人都在评论里祝福他们,一时热闹非凡。
谢朗在同一个人身上遭到二次打击,案件进程又十分坎坷,他独木难支,捉襟见肘,最后不得不放弃,也因此得罪了当事人。那案子拖了几年,他们就来找茬找了几年,得闲的时候找一找,忙的时候就不来。
他们说谢朗是败类,是官家狗,各种各样难听的话都说,朗润的门口被贴过不止一次大字报,泼油漆、泼粪也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
“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不是因为有什么放不下的,我就是……我真的不愿意想起那段时间的事情,很糟心,你明白吗?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那一面,我觉得很糟糕……”
郑江叹了口气,用力地抱紧了谢朗,“没关系,阿朗,没关系,我明白了。”
他太明白谢朗的口是心非了,到现在这一刻他才知道谢朗是怎么变成了今天的谢朗,他印象中的谢律师从来都带着那种全天底下我最牛逼的气场,表面上不怎么样,骨子里却傲得很,他以为谢朗生来就是那样的人。
结果不是,原来谢朗也没能做他年轻时最想做的事情,他辛苦工作只不过是为了赚五斗米,没有任何成就感可言,郑江走了以后他还要一个人养孩子,甚至当初“包养”郑江的钱也是这么一边反感一边赚出来的。
这世上的人谁活得容易啊,郑江发觉一直以来他对谢朗都太苛责了,虽然他从来不说,却也常常在心里暗暗计较着,什么走不出前男友的创伤啊,又是什么差距啊、偏见啊,现在他才觉得把这些彻底地、完全地扔开了。
去他妈的,谢朗多不容易啊,既然都在一块了,他凭什么不好好疼他?
谢朗哽咽着说,“我觉得我好不容易挣扎出来了,我、我现在……他们怎么说我,我都可以无动于衷了,我可以坦坦荡荡地承认,我就是懦弱,我就是自私,但我还是、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么狼狈,郑江。”
郑江搂紧他,不断地亲吻他的眉心和眼睛,安慰道,“不,你才不自私呢,阿朗很好,在我心里阿朗永远是最好的人,金子一样的人。”
谢朗深深地吸了口气,有点不敢相信地颤声问,“真的吗?”
郑江点头,“真的。”
谢朗心想,天哪,天哪,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感慨,只是抱紧了郑江,说,“也许我真的是拉斯柯尼科夫,你是我的索尼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