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逃离 院中人仰马翻,一道……
院中人仰马翻,一道影子从门中飓风般旋出,随后林卿轩跌跌撞撞跑出来,扶住门扉大喊:“大人,您刚醒,可遭不住这般折腾!”
秦骅没有半点重伤刚愈的样子,只是行动间稍滞,他一边走一边扣起袖口,头也不回:“她身处险境,我必须去救她。”
“谁知道会长是被何人掳走的!”林卿轩快步走到秦骅身后,“你一向沉稳,三思而后行,你也知道这件事慌乱不得,咱们现在都不知道去哪里寻她。”
秦骅只道:“掘地三尺,终归能找到的。”
“哎哟,我的祖宗!”林卿轩望着秦骅冷硬的侧脸,一拍大腿,“动静弄得这般大,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那又如何?若他们知道我在搜寻,肯定会望风而逃,这个时候更容易露出马脚。”秦骅传令下去,不一会儿就有副将牵马而来。
“这可真是……”林卿轩皱起脸,这秦骅平时比同龄人更加沉得住气,今儿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那毒难道还会影响到脑子吗?
“秦大人!”白术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签筒,她步伐急切,竹签在桶中互相碰撞,发出雨落的O@声。
“道长慈悲。”秦骅拉过缰绳,向白术微微颔首。
“慈悲,”白术点了点头,“我方才已经掐算出顾皎的去向,在东面一千里处,你现在出发,怕是要三天三夜才能赶到。”
“毕竟过去了五天,”秦骅冷声道,声线微不可查地颤抖,他垂下眼帘,剑眉紧锁,“比我预计的距离要短上很多,只是刚出了云南而已。我已经派影卫一路追查,应该会比我更快找到她。”
他狠狠咬牙,力气太大,后槽牙都失去了知觉。他醒得太晚了,这不中用的身体!
白术从袖中掏出一只青铜罗盘递给秦骅。罗盘不似平日里用的司南造型,上面没有刻度方向,半掌大,朝上的一面雕铸两只蟒蛇互相缠绕,正中央一支黄铜指针,摇摇晃晃指向东方。
“我在这只罗盘上施加了咒法,不过只有三日时效。”白术讲解,“它会指引你顾皎的方向。”
秦骅郑重道谢,拨开衣领,将罗盘小心翼翼地收到心口处,带队离开。
林卿轩没有办法,总不能放任一个重伤病患前去送死,只好牵来自己的马,跟着秦骅出门。
他们在门口遇到了鸾德,鸾德今儿穿了朱红描金孔雀的褙子,眉间点翠花钿,头戴珐琅珠冠,光彩照人。她刚从外面玩了回来,和旧友告别,芙蓉面上香汗淋漓,手里捏了把垂殷红流苏的檀木折扇。
她一见到秦骅,眼睛放光,打着扇小跑到秦骅马边,欢快道:“远之哥哥,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阿爷都不让我来看你,我这些日子总想着你,还好今日遇到了!”
“我有事,劳烦让一让。”秦骅平静道,眼眸毫无波澜。
“你大病初愈,要去哪里?”鸾德一愣,大概秦骅从未对她这般冷漠,不过她是个贴心温和的姑娘,向来不会生他的气,转而冲林卿轩埋怨,“你怎么照顾远之哥哥的,你怎么不拦下他!”
林卿轩遗憾地摊开双手:“郡主殿下,我要是能拦得住他,我现在也不会骑马跟在他身后了。”
秦骅要夹马腹,鸾德扯住马鞍不让秦骅走,娇蛮地一跺脚:“不许去!什么大事不能让下人去做?远之哥哥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若是出了差错怎么办?”
“哎哟,郡主啊……”眼见秦骅的脸色逐渐难看,林卿轩策马上前,拉开了鸾德的手,好言相劝,“咱们是去救会长阁下,不能耽误,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
鸾德呆住了,连林卿轩碰她的手都未甩开,她美眸瞪大:“会长?顾皎出事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林卿轩为难地挠了挠后脑勺,鸾德不知道也正常,她一回云南便四处游玩,每天午时回府巳时出门,闲在家中时二门不出大门不迈,连宁王都不关心,更不可能知道顾皎的消息了。
更何况事发后他们不想引起慌乱,有意隐瞒,以免和顾皎有来往的商贾施压闹事,鸾德若不是有意打听,是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
林卿轩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前面传来很轻的冷笑声。
这声音满是讽刺,带着丝冷冽的味道。
“你当然不可能知道,”秦骅声音阴冷,两眼直视前方,从鸾德的角度望去,只能见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颚线,“你不是最想要她死吗?她葬礼时,你可是送来了红珊瑚啊。”
林卿轩暗叹一声,他看到鸾德默默地低下头去,眼泪在眸中打转,身子如风中的落叶飘零,瘦削的臂膀不住地发抖。
她往后退了几步,侍女忙上前扶住她。
“我不是,我当时只不过是……”鸾德哽咽着为自己辩护,语无伦次。
她心智稚嫩,娇生惯养,没有人教导她是非,有些恶作剧的本意并非那般恶劣,但在他人眼里,简直是不可理喻。
“还愣着做什么?”秦骅落下一鞭,地上乍现一道白痕,石沙飞溅,“出发!”
一颗蹦起的石子打中了鸾德细嫩的面颊,她一个激灵,泪水顺着脸颊滴落。
士兵闻声而动,林卿轩和鸾德擦肩而过,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忍不住回头。
华衣锦服的少女深深地低着头,双手捂面。粉蝶衣裙的侍女花蝴蝶般将她围起来,嘘寒问暖,柔声关切。从缝隙中,他能看到她不住颤动的肩膀,和从指缝中流下的剔透水珠。
指腹滑过墙上的凹痕,顾皎垂眼扫过,已经过去七天了。
她拉起床褥盖住划痕,收回指甲,吹掉指甲缝中的灰尘。大拇指上的指甲坑坑洼洼的,她毫不嫌弃,放进嘴里继续啃咬。
这些天袁青翡没来看她,也许是上次谈话她语气太冲,饶是袁青翡那样的好脾气也生气了。这正中顾皎下怀,她是真不想见到他。
被困在这里,衣食并未苛待,每日五菜一汤三荤三素,都符合她的口味。衣服用料也是上好的绸缎,光滑柔软得如同雪狐的皮毛,只不过没有首饰头面,许是怕她私藏尖锐物。每天还能洗澡,热水里滴玫瑰露和百合香,出浴后整个人跟在香料里腌过一样,香煞迷人。
服侍的婢女个个手脚麻利有眼力见儿,她都不用开口,手一抬,就会过来解链子带她去净房小解。五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围住她,她硬是练出了一身众目睽睽下处惊不变顺利解手的好本领。
华灯初上,顾皎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玩手指,一群侍女鱼贯而入,领头的那位手端托盘,一脸的喜气洋洋。
“娘子,真是好消息,您走大运了!”侍女名为春桃,因为喜悦,两颊粉扑扑的,人如其名,像个熟透了的粉桃儿。
顾皎头也没抬,走什么大运,要是走大运,她早逃出去了。
春桃将托盘送到顾皎眼前,顾皎被金光晃了下,捂住眼睛退后了些。
“什么东西?”她问道。
“哎哟,您看,足金和田玉的凤冠霞帔!您看看,您看看,这雕工手艺,这用料品质,就是当年王妃出嫁也没有这么好的东西!”春桃满脸堆笑,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袁主子说了,这些就当是您的聘礼,全送给您了!外面院子里还堆了五十抬半人高的匣子,全是给您的!这嫁衣日后还当传家宝,等小小姐出生了,您送给她带出去,别提多有面子了!”
顾皎从床上坐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嫁衣?袁青翡要做什么?
她撩开帘子,房间里站了一排侍女,手端红漆托盘,上有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nn佩珊珊。珠光宝气,熠熠生辉,一时间夺走千枝灯盏的光彩,视野全被喜庆华丽的色彩占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