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夜来雨 杀裴玄思,夺他所爱 - 入骨 - 花月鹄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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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夜来雨 杀裴玄思,夺他所爱

夜半三更,风越来越大,一阵阵从江面上席卷而来,将整座岛上到处都是鬼哭狼嚎似的呼啸。

东阳书院的厢舍远离水道,又在屏障似的山崖背后,风势几乎全被挡在了外面。

月光清淡,照着那几溜静悄悄的联排平房,半透的高丽纸映着树影摇颤,老旧的窗扇磕碰出轻响,倒像是哄人入眠的节拍。

床榻上人影翻动,辗转反侧停不下来,用棉衣抱住头脸,整个人埋进被窝里,似乎怎么也没法耳根清净。

又过了半晌,他终于忍不得了,把外氅往身随便一裹,起身点起灯,坐到书案前,铺开纸笺,研好墨,略略酝酿了下,便落笔如飞。

身后“哐”的一响,窗子应声而开,寒意立时随风涌了进来。

肖缙云背心悚然一震,还没等回头,两道人影就蹿了进来,左右站在他旁边。

“你们两个是勾魂无常么,别再死盯着我了成不成!”

他沉沉叹了口气,怫然不悦地捶着案子。

那两人全然不理会他如何发脾气,其中一个目光垂向书案,瞟着纸笺上那行尚未写完的字,眉头立时凝成了疙瘩。

“自请退学……好端端的,世子这又是闹什么?如今这局面,京畿一带既安全又能避开耳目的地方,除了这岛上的东阳书院,还能有哪里?”

“与我何干!”

肖缙云忿声怒吼,把手中的笔狠狠摔在地上,起身坐到床榻上:“反正这回堂考我也没上榜,已经归入末流,下个月若还是这样,照规矩便要被裁汰,与其到时候叫人赶出去,还不如自动退学,给自己留几分颜面,要你们多管闲事么!”

左边那人眉头蹙得更紧:“隔墙有耳,世子莫要高声。”

“怕什么,你们不是有本事么?就算让人听见了,也尽可以带着我跑,正好离开这里,要不然你们索性把我丢下,自己走了也成。”

肖缙云“哼”声不屑,破罐破摔似的往榻上一躺。

“世子不在乎,难道也丝毫不顾及有养育之恩的肖寺卿如何自处么?”

头顶的声音洪钟似的撞在心坎上。

肖缙云浑身一震,脸上的不耐和愤懑颓然消散,愣愣地望着房顶孤悬的横梁,默然没了声气。

两人见他老实下来了,互相递了个眼色,这回换作右边那人走上前。

“世子尽管放心,秦山长正是咱们自己人,不管什么规矩也断然不会真用上,这回不过是督导世子用心习学,将来做个有道明君而已,不必过分放在心上。”

另一人接口跟着帮腔:“是啊,眼下才是月初,下次考堂要到年关之前,以世子真实才学,只要修心静气,抛出杂念,不说拔得头筹,占个三甲的位子还是稳稳的。”

肖缙云躺在榻上瞥着那两个一刻不肯放松,仿佛怕他随时飞走的人:“见天里对着你们二位,除了上课,连人都见不得,还不够我修心静气,抛出杂念?”

他说着反话“呵”笑,随即扭过头去:“想叫我安心听你们的也行,除非……你们现在告诉我姜家娘子的下落。”

这话一出口,对面两人立时沉了脸。

“世子怎么又提这个,大事未成,却沉溺女色,这是大忌……”

其中一人忍不住正色规劝,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暗中拉住。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只要不因小失大,就没什么了不得,何况姜太傅的千金乃是倾国倾城的人间绝色,谁见了都难以忘怀,世子念念记在心里也是人之常情嘛。”

一反常态的话锋让肖缙云不由一怔,目光又转了回来,疑惑不解地望过去。

只听那人又道:“世子中意姜太傅的千金,臣觉得无伤大雅,还是天作之合,待匡扶正朔的大事成就之后,索性便选在身边,碍着曾经婚配过,正宫皇后做不得,六苑妃嫔还是能有个位置的。”

“不,不,不!她那样瑶池仙女般的人物,怎么能屈居侧室,必然要做正宫娘娘的!”

肖缙云急急忙忙地纠正,一骨碌从床榻上坐起来,话音未落便察觉上了对方的话套,登时闹了个满面通红,尴尬无比。

先前说话的人看着他那副面红耳赤的样儿,眼底闪过不悦,轻咳了一声,接口继续道:“那也不是不成,世子登基之后鼎力革新,涤残去秽,只要做得干净,从前的事就算记得也无人在意,到时候怎么安置她,还不是随自己高兴么?”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肖缙云顾不得难堪,红着脸连连摆手:“我……我喜欢姜家娘子不假,可……我不是要她做我的皇后,我只是说……说,她做皇后是理所当然的事,像我这样的人,哪有一点配得上她。”

这自甘低下的口气,让对面两人脸色更不好看了。

一直说话的人忍着不豫,清了清嗓子道:“世子是皇家嫡系血脉,人中之龙,想要什么女人不是易如反掌,就算不愿,只要稍稍用些手段,叫她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知道入宫伺候世子乃是天大的造化就对了。”

“那怎么成……像她这样的美人,应该敬重才对,岂能如此亵渎。”

肖缙云仍旧摇头,闷声自语,眼中却又闪烁着光芒,忽然目光上扬:“照你们说,我真能有缘跟她在一起么?”

见他眼含期待,显然多多少少把之前的话听到心里去了。

那人连忙趁热打铁:“那是自然,等世子登位之后,还不就是一道诏书的事么?所以世子只须忍一时相思之苦,待大事成了,这点小小念想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嗯,有理……我当了皇帝,有什么事做不成……”

肖缙云又是喃喃自语,眼中却盈起前所未有的兴奋,紧攥的双手也颤抖起来,但很快,脸上又现出担忧之色。

“我知道……她跟裴家公子青梅竹马,还成了亲,两人到现在也是谁也放不下谁,她心里根本装不下我,就算把人留在身边,又有什么意思?”

“这事,也尽可以放心。”

那人跨前半步,低声道:“不瞒世子,眼下与咱们里应外合的正是那裴玄思,这人飞扬跋扈,骄纵得紧,日后功高震主,必然是个祸患,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能轻举妄动,等世子当政之后,必然是要除去的,只要手脚做得干净,就没什么后患,至于女人么,了不得伤心几日,时候一长也就忘了。”

肖缙云听到这里,愕然不忍地嘬起牙:“他弃暗投明,有功于社稷,将来应该好好封赏才对,怎么能伤他性命,再夺他所爱呢?这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不成,不成。”

他连连摇头,却没发觉对面的人眼色已经颇为不耐。

“成大事者,岂可有妇人之仁?为了祖宗基业,为了故太子殿下,更为了千秋万世的太平,世子必须当机立断,绝不能有半点犹豫,让十年前那场惨剧再重演一次!”

肖缙云只是摇头不语,也不知道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好半晌才倏然抬头:“罢了,别的话以后再说,我现在不想听,你们哄我哄了这半天,到头来还不是肯说她的下落,那……那传封信总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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