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芰荷香 阿漓,你不会是有喜了吧! - 入骨 - 花月鹄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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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芰荷香 阿漓,你不会是有喜了吧!

夜色渐去。

前院的法事道场终于散了,整宿未停的鼓钹诵经忏声沉寂下来。

寒风鼓荡着接连成片的旌幡、白绫,再将抛撒的纸钱漫天卷起,纷扬如雪般随风飘向后院。

天色将明未明,檐头下那串应景的白皮风灯倒先熄了。

隔门的厅内,供桌上的长明灯已经快到油尽的时候,四下里一时比夜间还显得昏暗。

姜漓跪在火盆边的蒲团上,双手合十,泥塑般纹丝不动,只有口唇微微开合,默声念诵着经文。

灯芯渐渐低垂,像时候久了也疲惫难支,火苗散映着昏黄的光,将她光致洁白的脸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韵,但仍旧看不出丝毫暖意来。

通廊里脚步声促促地响起。

很快,府里的老家院就跨过木槛从条门进来,没等走到跟前就看到她眉心泛紫的红印子,心下不忍的叹了口气,打着躬低声劝道:“老奴叫人在前头预备了朝食,少夫人多少用一些,好去歇着吧。”

姜漓迟迟地睁开眼,许是跪得久了,人有些木讷,转眸看他的神情微显怔懵。

“几时了?”

“刚进辰时,天亮了,今日已经是第三天,少夫人要是再这么整夜整夜地守着,身子便真要熬坏了。”

老家院看着她疲惫无神的脸色,咂嘴连连摇头,伸手就要来扶。

姜漓刚才静心诵经时还不觉得,现在却感到脑中那股昏沉劲越来越重,但还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

“超度最重心诚圆满,我这里还有小半部<地藏经>没诵完,若是缺省了便前功尽弃,对逝者也是大大的不敬,老家院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等稍时做完了这一课,自会去歇着。”

略顿了下,又吩咐道:“三天停灵之期要到了,明日大殓存枋是最要紧的事,我和你家公子都不能在旁露面,所以,还是只能辛苦你老来操持,别的不多说,千万别误了时辰就好。”

老家院塌腰应了声“是”,听她想得周到妥帖,事无巨细的交代,眼中不由泛起泪花:“老太君当初那般恶待……少夫人不光不记恨,还如此仁孝,真是……真是世上难找的菩萨心肠……”

姜漓有点听不得这样的称赞,微蹙了下眉,淡声打断他:“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我这么做,一来是先前答应了府上张二公子,受人之托,自当忠人之事,二来么……你家公子如今还在养伤,诸多事情若要亲自来甚是不便,我索性……嗯,暂时替一替他,也算还了上次相救的情了,绝没有别的意思。”

她一本正经,把理由摆得冠冕堂皇,面上让人听不出一点破绽。

那老家院毕竟迎来送往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察言观色,从那貌似沉定却又忐忑的眼神中,便知道多多少少有些言不由衷。

当下也不说破,又劝了几句,见她执意要有始有终,只好叹着气往长明灯里添足了酥油,然后恭恭敬敬地从条门退了出去。

姜漓重又阖上眼,继续默诵那部《地藏经》。

只念了几段,脑中昏沉的感觉就愈发显得重起来,到后来连那些熟印于心的经文都开始错乱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这点精气神已到了极限,但还是强撑着把那半部经文念完,又在火盆里化了一提纸钱,才吃力地扶着供桌站起来,拖着步子迤迤从后门走出去。

大约是为了散香火气,内廊里的窗半敞着,晨间的风在狭窄的通道里拂掠,寒意逼人,透进袄子里,顷刻间上上下下传了个遍。

姜漓不由打了寒噤,只觉那股冷劲儿顺势窜入脑中,登时一阵晕眩,赶忙扶着墙稳住身子。

她隐隐觉得不妙,靠着墙自己把手搭在腕上,很快觉出脉象弦丝般又细又沉,是积劳过重,神气不足,又受了寒的症状。

这样子若再到外面见了风,十有八九真要大病一场,到时不光自己难受还徒惹麻烦。

寻思着还是叫人熬碗姜汤来驱寒,再写个方子调理。

姜漓只觉下唇干得发疼,有意无意将那股淡淡的咸腥抿进口中。

血的味道半点也不好,她懵懵然转过身,想回到厅里,却发现站了这一会儿,两条腿又沉又木,半晌才迈开步子。

脚下虚浮的像踩在软垫上,只能一点点向前挪,胸口不知堵噎什么东西,不住向上涌。

她扶着墙勉强走了几步,那股烦恶已经顶到了喉咙口,终于压制不住,张嘴就哕了出来。

踉跄前倾的身子倏然被揽住,有只大手虚空着掌心在背上轻拍。

姜漓一怔,吐出淤塞在嗓间的东西,回眸便迎上裴玄思忧急的目光。

“你怎么了,觉得哪里不舒服?”

“你出来做什么?你那伤……见不得风的。”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言罢又默然相望,澄澈如水的眼中都是真挚的关怀。

“不怕,这点伤已好的差不多了,老躺在房里才真是难受,出来见见风反倒清爽。”

裴玄思温然一笑,解下外袍就要往她身上裹。

“不成,你快披上……”姜漓虚软无力地推着他的手,“伤得那么重,再染了风邪,引出旁的症来,你……你是不要命了么?”

情急之下,声音竟然粗哑干涩,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裴玄思转了转眸,狡黠地挑起眉:“那,干脆就一起披着。”

话音未落,也不等她答应,便顺势一裹,将那娇柔的身子合衣揽进怀中。

厚重的外氅内衬软绒绒的,带着他炉火般的体温,瞬间驱散了全身的寒意,熟印在嗅识中的薄荷气紧随而至,随着鼻息渗入脑际。

“你怎么能这样……”

姜漓哪料到他会借故占便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叫他得逞了。

她心里明明知道不该如此亲密,可现在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似乎也没有起别的念头,于是默然别开眼,避开那两道目光。

裴玄思满意地瞧着她脸上褪去抗拒之色,耳根泛起红晕,又见那双俏目中满含的血丝,才隔了一天半日,便眼看又清瘦了两分,不由心头一痛。

“阿漓,这些日子实在太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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