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魔界日光凉（2）
第165章魔界日光凉（2）
三日前花盏急匆匆的从仙界赶回，向他禀报仙界传来的慕青寒与无忧不日即将大婚的消息时，江凌枫一向精明无比的大脑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与混沌。脑海里不断的回想着花盏口中的那一句“早有婚约”，江凌枫愣愣的站了半晌，才最终想起来这个“早有”的婚姻，到底是出现在多早之前。
只不过，如今这般郑重其事的将那儿时的一句玩笑话呈了出来，还煞有介事的昭告六界要履行承诺，直觉告诉江凌枫，这其中的原委定是没有仙界所公开流传的“履行婚姻”四个字这么简单，也定是没有仙界四下里暗涌的“重重的情伤需要安慰”那般小人和不堪。
慕青寒兵行至此，莫非是……
江凌枫的心头蓦地闪过一丝光亮，豁然开朗之意却又在下一刻被新的疑问所代替。若是他猜得没错，慕青寒迎娶无忧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么，无忧也必定能想得到，可是，她又为什么会同意呢？心底里隐隐的升起一丝不安，江凌枫却一时琢磨不透这其中的曲折原委。
心念及此，江凌枫平缓的凤眉不禁微微的蹙在了一起，心头的疑团尚未散去，反而越聚越多。无意识的抬起眼帘，却正正的看到眼前面带探寻的月落，江凌枫心头一惊，才反应过来自己尚在给月落讲述从前的事情，于是赶忙将飘远的思绪扯回，江凌枫掩饰般的将碧玉骨扇“哗啦”一声展开，清清嗓子，继续说道：
“所以，我刚刚从花盏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十分诧异，想了半天，怕是也只有这件事情解释的通了。只不过，这个解释对我来说还是有些牵强，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慕青寒他应该不会……”
“应该不会什么？”声音里带着笑，却尽是对自己的嘲讽与挖苦，出声打断了江凌枫含在口中尚未说完的话语，月落那娇俏的面颊稍显苍白，娇嫩尽失，讥笑满面，仿佛一个剑术最为精准的剑客，反手举剑，毫不留情的向自己的心口狠狠的刺去。“江凌枫，你该不会是想说，慕青寒他这样急着娶无忧，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落儿，你……”润泽的双唇欲言又止，虽然她最后一句话说的确实是他心中所想，然而江凌枫却不知为何，面对月落那苍白而凄凉的笑脸，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将话说完。
“难言之隐？他那样的人啊，能有什么难言之隐？”淡淡的语气中弥散着挥之不去的凄凉与淡漠，落在人的耳中，无端的在心里延绵出无尽的哀伤。“往生镜中所展示的画面你也看到了，还是个凡人的时候，他接近我，就是为了我那么一个可笑的‘叠影帮二小姐’的身份，然后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是真的傻啊，竟然丝毫不恨他，竟然还在奈何桥畔痴痴的等他。可是结果呢？我等了百年，等来的不过是他回归仙位后的刻意避嫌。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既然他不想再跟我有所纠缠，那我就最后成全他一次，干干净净的忘了他，干干净净的从头开始。可是你看，我无意中跟着你去了青华，他认出了我，发现我不是一个凡人，便又贴上来说喜欢我。如今，我从仙界手里救走了则瑀和牧离，变成了众仙眼中的叛徒，他便一个转身就又要娶别人。”
笑意盈盈的眼眸中隐隐的笼上了一层水雾，清丽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哽咽，月落却倔强的不肯让那溢满眼眶的泪水滚落，强压着心中涌上的酸楚，月落在喉咙之间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却沉重的仿若一块千斤巨石，令人无力承担。血色尽失的容颜之上，是挥之不去的嘲讽笑意，眸色黯然，每一寸都铺满了讥讽与自嘲，再度开口，却是清浅的笑意，夹裹着无尽的哀伤横亘而来。
“我也曾想过，这些年反反复复的纠缠在一起，慕青寒他的心里，对我到底有没有一分一毫的真感情。我想，是有的吧，不然我这样痴了一生，又傻了一回，就实在是太尴尬了。”竟然轻笑出声，月落的脸上却再难以扯出一丝一毫的笑意，“但是，那又怎样呢？慕青寒他所真正在意的，终究只是个身份而已啊，或许，从来便只是个身份，只是我自己一直傻傻的没有觉察到罢了。如今，我既没有了令他满意的身份，那么，他便换一个身份令他满意的人即刻大婚，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又有什么，可以称作是‘难言之隐’的？”
凉薄的双唇开合半晌，江凌枫仍旧是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些什么。手中敲着的碧玉骨扇也不知在合适停止了动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江凌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颀长的身形峻拔而笔挺，风姿绰约依旧，却已经隐隐的显出了几分消瘦之意。
“事到如今，我才第一次发现，我也有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的时候。”云靴轻抬，江凌枫收了手中握着的碧玉骨扇便往门外走去，却终究是不放心的开了口，就算说出口的安慰话不痛不痒，却也总是聊胜于无，“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相信你自己的。”
“相信我自己什么？容貌？身材？”嗓音中的笑意更重，晶莹的泪珠在那泛红的眼眶中来回滚动，抬眼看着即将离去的江凌枫，月落话语中的讥讽之意更甚，仿若一把把极其锋利的匕首，每说一个字，便在心口上生生的划开一个鲜血淋漓的刀口，纵横深浅，血肉模糊。
“相信你自己的感觉，相信你当初喜欢上他的原因。”语意中难得的带了几许郑重，江凌枫停下离开的脚步，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月落晶莹湿润的眼眸，一向玩世不恭的桃花目中，满是郑重的颜色。
“相信我自己的感觉么……”低低的在口中呢喃，月落却在心中止不住的摇头，那样的感觉，她又怎么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