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一醉一浮生（1）

第162章一醉一浮生（1）

一醉一浮生，不知是牧辰带来的百年陈酿酒意太过于浓烈，还是近日来连番的折腾令她心力交瘁疲倦不堪，待到月落从混沌迷蒙中再次睁开双眼，魔界已然变换了三日阳光。

酒醉余韵犹在，睁开惺忪的睡眼，月落只觉得头脑隐隐发痛，仿佛谁在拼命的撕扯着横亘在头脑中的那根琴弦，时松时紧，阵痛隐隐。抬手揉揉额头，月落下意识的环顾四周，熟悉的床铺，熟悉的钩帘，熟悉的桌椅陈设，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

面孔的主人，便是他们一行人从幽冥司回来之后便一直不见踪影的冥界之主江凌枫。

如瀑的墨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细碎的阳光透过窗子，落在那慵懒的眉眼之上，泛着微微金光，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往昔飞翘的凤眉闲闲的平展着，一双媚惑的桃花目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刚刚从醉梦中转醒的她，潋滟的双眸中带着意味深长的情绪。

“你醒了？来，先把这碗醒酒茶喝了。”见着床上的月落转醒，江凌枫便随手将搁在床头桌上的茶碗递到她的面前，口中却没有停歇的说着：“牧辰他到底给你喝了什么酒，一醉就是三天三夜，你这下子可真是睡够了吧？”

撑着手臂支起身子，头晕脑胀的感觉令月落不想说话，抬手接过他递来的茶碗放在唇边。因为不知道月落何时会醒，所以那碗醒酒茶便一直被江凌枫用法术温着，是以此刻端在手中，仍是热气袅袅，腾起一片雾气，兀自缭绕在茶碗上空，平白的在她与江凌枫之间隔起了一层纱幕，模糊而朦胧，令她看不太清楚他眸子中的情绪。

茶水入口，唇齿间微微有些苦涩残留，哽咽在喉咙中上下不得，一如月落此时此刻的心境。沉默的气息弥漫在小小的房间里，没有温度的阳光明亮而冰冷，透过窗棂洒入屋内，借着陈设在屋内的物什摆设，投下斑斑驳驳的影子，与漂浮在空气中的沉默相缠绕，略略使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我醉了三天？”一直怔愣在床榻之上的月落忽然开口，语带疑问，似是刚刚才反应过来江凌枫说了什么一般，怔愣的容颜上又平添几许疑惑，却又随即绽开一个轻松的笑容，似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牧辰的酒还真是性子烈，我的酒量不算浅了，居然醉成这样，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没有做什么丢人的事情。”

“那可不是，牧辰他这可是藏了百年的陈酿，后劲儿大着呢，这小子，对你还真舍得。”似是遗憾一般的摇摇头，江凌枫笑模笑样的感叹道，“至于你嘛，你酒品一向很好，向来是醉了便睡，不会做出什么让你自己醒了之后没脸见人的事情的。”

“那就好，那就好。”放心似的拍拍胸膛，月落的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语带回忆的说道：“上一次喝醉是什么时候来着……让我想想……”

明亮的眸子微微眯在一起，抬眼看向窗外灼灼的阳光，月落努力回忆着上一次喝醉的情形，奈何活得太久，记忆太长，翻翻找找，却也只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难得的穿着一袭火红的衣裙，在泠泠的月光下，和同样一袭赤红色长衫的慕青寒一起把酒言欢。兴致盎然之时，向来只爱舞剑的她，甚至旋转着一袭如火的红裙，踏着细碎而璀璨的星光，翩然起舞。

“实在是太久远了啊，真的是想不起来了。”眼前兀自旋转着那个火红的身影，月落目光回转，冲着眸色中有所期待的看着自己的江凌枫抱歉的一笑，随即又数落道：“想不起来这事儿呢，也不能全怪我，从前的事情我一杯忘川水就全都封印往生镜中了。往生镜里那么多的记忆回忆，说不定它给我搞混了有一些忘记还给我了也不一定啊。”

“你这个人，自己记性不好还要赖在我冥界的往生镜上，我看，天下第一赖皮的称号，给我算是亏了，给你才是名符其实！”白眼一翻，江凌枫俊美的脸上露出三分嫌弃七分不屑，似是为自己与月落为伍而感到丢人。

“你还好意思说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听过没有？我跟在你身边混了这么些年，你这一身都是臭毛病的，我多少回难免沾染上一点儿。我没嫌弃你就不错了，你居然还敢嫌弃我？”眼瞧着江凌枫那一脸嫌弃的模样，月落撑起的身子就坐得更加直了一些，伶牙俐齿毫不留情，把江凌枫数落他的话悉数奉还。

“啧啧，这伶牙俐齿的本事倒是真从我这里学去不少，我这个当师父的，多少有些安慰啊……”丝毫不以月落的回击为忤，江凌枫从袖袋中掏出那把常年握在手中的折扇，轻轻的在左手心中敲着，慵懒的笑容里透着几分调笑。

“我说，你为什么脸皮能厚道这种地步？有什么秘诀传授一下我就真的认你当师父。”这下轮到月落来翻白眼，从床榻之上利落的起身，月落展展的伸了个懒腰，走到桌旁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方才那醒酒茶中的苦涩之感一直缭绕在唇齿之间挥散不去，令她口渴的有些难受。

“你好歹给我倒一杯。”眼见着月落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凉茶，江凌枫知道是方才的醒酒茶起了作用，青须草泡制成的醒酒茶最为苦涩，却也最为有效。只是那草叶中的青须粒容易令人口渴，催使人多喝水，才能令那解酒的功效发挥的更快。

“你每天待在魔界不做正经事还好意思要茶喝？江凌枫，你真是越来越无耻了。”一边随手倒一杯茶递给江凌枫，月落一边没好气的说道，娇俏的脸庞上却带着盈盈的笑意。

“我怎么就不做正经事了？我身为冥界之主，虽然身居魔界，但我还是很忙的好吗？”将茶端到唇边抿了一口，江凌枫慵懒的面庞上浮现出几丝玩世不恭的笑意，随口的反驳着，他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很好很明媚。

“你忙着玩儿失踪啊？”想起那天夜里花盏四下里遍寻他而不得的那副焦急的模样，月落那调侃嘲讽江凌枫的嘴便止不住，“花盏辛辛苦苦从仙界得了消息来向你汇报，你却四处找不见人影，这么辛苦的为你这个不靠谱的主子卖命，花盏也实在是太可怜了一点儿。”

“仙界的消息……”原本还想反驳些什么，江凌枫薄唇微张，却被月落口中随后说出的话生生的截了回去。俊美的容颜之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尽散，潋滟的桃花目中眸色微敛，江凌枫抬眼看着站在身前的月落，说出口的话略略带着些小心的试探：“仙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你是说慕青寒和无忧不日即将成亲的事情么？”俊俏的脸庞上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然而那笑容变得僵硬的唇角，却仍是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颤抖与酸楚，“托暗月的福，我怕是比你知道的还要早那么一时半刻。”

“落儿，慕青寒他……”

“既然提到了暗月，那我们还是先来说说正经事吧。”声音里带着清浅的笑意，月落打断了江凌枫尚未说完的话，略带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几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却令人莫名的感到难过，仿佛末世里最后一朵盛开的小花，灿烂美丽，却凄凉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