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清晨茶暖人心凉

第136章清晨茶暖人心凉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我不笑了。”面上笑意不减，口中却连连讨饶，几步跃进殿内，月落状似无意识一般的用眼角瞟向牧辰的卧榻，却被那刻意放下的重重帘幕遮挡了视线，于是只得收回偷窥的小心思，月落将目光回落在身前的牧辰身上，却正好迎上他一个怒目而视的眼神。“哎，我是真的有正经事要跟你说，真的真的。”赶忙将面上的笑意换上了一副略带讨好的笑容，月落从从容容的坐在那梨木镂花的大椅上，看着眼前面色不佳的给自己沏茶的牧辰，那颗原本很严肃的来询问事情的心，却怎么也正经不起来。

“喏，喝茶，堵嘴。”冷冷的递过一杯茶，牧辰简洁的从口中蹦出五个音节，就势也坐在另一把椅子之中，阴沉着的面色丝毫没有转晴的迹象，然而那不断搓弄着茶盏的双手，却暴露了他此刻心中的窘迫之色。

“唔，好茶，好茶。”强忍着胸腔中快要喷薄而出的笑意，月落一面小口小口的啜着茶水，一面轻轻的用手抚着因着方才那阵欢笑而剧烈跳动的胸口。茶香袅袅，清澈淡然，不似雪顶绿茶那般凌冽清爽，牧辰递给她的茶水带着几分融融的暖意，茶水入腹，暖意便在全身弥漫开来，将清晨露水落在身上的寒意全都驱散殆尽。略带感动的看了牧辰一眼，月落知道，牧辰定是想到她一早便等在他的门前，春寒料峭，凉意难去，所以故意沏了暖心的香茶帮她驱寒。

“再好也比不过无薇草叶制成的‘雪顶绿茶’，那草叶暗月没有用完，就分给我们做茶喝了，算起来我还得谢谢你。”淡淡的看了月落一眼，牧辰年轻的脸庞仍旧死死板板的绷着，若不然，只要片刻的放松，他的脸上必定浮现出如方才自己在屋内一般的窘迫之色，他可不想让月落看到了再拿去嘲笑。

“那个你可别谢我，要谢就谢洛川，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连连摆手，月落继续喝着杯盏中的暖茶，白皙粉嫩的脸颊因着热茶的微熏而略略泛起一些红色，笑意盈盈，月落冲着牧辰说道：“倒是我要谢谢你呢，怕我受不住你们魔界的阴寒之气，所以专门给我这么一杯热茶暖身子。”

从前的她，因为魂魄不稳确实是受不住这阴寒之气的，不然江凌枫也不会为了她而搬出冥界主殿而搬到南陌山，然而现在的她，却几乎是无所谓阴寒之气还是戾气煞气的侵犯了。可是，能有一个人这么细心的关心你，无论身处何地，心里总是会感动且温暖的。

斜斜的眦了月落一眼，牧辰脸上阴沉的颜色稍减，轻轻啜了一口茶，强装着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说吧，你找我有什么正经事要说？”

“哦，对了对了，是有正经事，你不说我都忘了。”只顾着因为牧辰的细心而感动，听到他开口询问，月落才猛然想起自己今日并不是来他这里闲坐，于是将茶盏放在身旁的小几之上，月落敛了神色，正正经经的说道：“我是来问你那天在如意小馆的事情的。”

“如意小馆？”牧辰到底年轻，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因为月落的一句话便再也装不下去，眉毛轻轻上挑，他看着月落那缠绕着令他琢磨不透的眸子问道。

“准确的说，是公淳容良的那把折扇。”成功的看着牧辰亮如寒夜星子的眸色微微的动了动，月落将身子靠在椅背上，继续说道：“我记得看到那扇面上的那个四个娟秀清丽的小字之后，你的表情里虽是疑惑较多，却也带着许多的震惊之色，更何况你还‘咦’出了声音。当时我玩笑的心思太浓，所以并没有想太多，可是后来细细一想，才觉得不对劲，就算与你不知何时的心上人笔迹相同，然而也不至于令你如此失态。所以，”话锋变得犀利，月落顿了顿，明亮锐利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牧辰那漆黑的瞳仁，几乎可以在里面看到自己的模样，“我想问的就是，那把折扇到底有什么来头，或者，那‘曾经沧海’四个字到底是谁写的？”

被月落如此直白的问话说的愣了一下，却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窘迫之心消散殆尽，牧辰仍旧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抬眼再度对上月落那敏锐的眸子，唇边浮上了几许笑意，“你的聪明倒是从来都不输给她。虽然我不知道那柄折扇为什么会在公淳容良手中，也不知道那扇面上的烟雨重楼出自谁的手臂，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曾经沧海’四个字，确实是则瑀的手笔。”

“则瑀？”从没想过牧辰口中说出的会是这样的答案，一时之间诧异万分，月落下意识的惊问出口，却只见一向年轻活泼的牧辰，此刻却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然而那略带棱角分明的脸上，却也满满的都是疑惑不解。

“我小的时候，哥哥和则瑀还没有相互对立成敌，彼此之间的关系也还算是不错，所以我也常常去则瑀那里玩儿，看她写字画画，因为觉得她写的字很好看，我甚至还偷偷的临摹过一段时间，后来被哥哥发现了，说我一个男孩子写字必须要大气，所以才不学她写字的。所以，她的字画我是认得的，那四个字是她写的，但那幅画，确实不是她的手笔。”简要的将过去的事情讲给月落听，牧辰的心中也全是不解，除了能够肯定那折扇上的笔迹确实是则瑀的无疑，然而其他的事情却一无所知。

“你知不知道，暗月和江凌枫一直有一个赌约，比赛的内容就是调查清楚则瑀的身世？”忽然便想起了江凌枫前些日子跟她提起的那个赌约，月落如水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亮光，抬起眼帘望着牧辰问道。

“赌约？我不知道啊，为什么要调查则瑀的身世？她难道不是魔族……”话说了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牧辰仿佛想到什么一般，漆黑的双眸中染上几分震惊的颜色，明目猛睁，牧辰抬眼看向表情里充满紧张和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月落，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他们是不是觉得，则瑀她不是魔族中人而应该是一个女仙？”

牧辰的话让紧紧盯着他的月落微微一愣。当初江凌枫跟她提到他与暗月的这个赌约之时，并未曾对这赌约的来源对她做一个详细的解释，只是说他们都觉得则瑀的行事身份颇为蹊跷。那时的月落以为，江凌枫口中的蹊跷是指则瑀虽然是昔日的魔君重梓的右护法，与牧离分庭抗礼，然而种种行事布局却并非只为了魔族的利益，也并非完全听从重梓的号令，那时的月落以为，江凌枫与暗月所谓的调查，是在探寻则瑀种种可疑的形迹背后，是否有着什么更大的阴谋，或者站在她身后的，是否另有其人，却从来没有想过，所谓的行事身份蹊跷，竟然指的是她有可能曾经是仙界中人。

丝毫没有想过要在牧辰面前掩饰情绪变化，月落潋滟的双眸中布满震惊的神色，细细的柳叶眉却紧紧的蹙在一起。不禁低头在脑海里回想自己曾与则瑀交手的种种片段，月落细细地思索着则瑀一招一式中的蛛丝马迹，电光火石之间细小的片段一闪而过，心中不由得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对面那卧蚕清眉同样蹙在一起的牧辰，月落思忖之间开口说道：

“一年之前，也就是江凌枫还没来到魔界的时候，在苍梧之域的时候，我曾经与则瑀交过手。那个时候我因为才刚刚知道自己身上隐藏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力量，而且自己也控制不住，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在意那一瞬间的感觉，我以为，那是我身上爆发的力量所造成的。”蹙起的眉头拧得更紧，月落的话语有些艰涩，“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或许正是因为则瑀并非魔族中人才会造成那样的情况。”

苍梧之域的鏖战之中，月落曾为了手无寸铁、乱了方寸的凝霜，硬生生的扛了则瑀袭来的一掌。那一掌虽然令她口吐鲜血受创不小，然而却并没有受到魔族戾气的侵扰，那一掌打在胸口，掌力淳厚而绵长，却似乎与江凌枫缭绕周身的气泽如出一辙，清远绵长，润泽淳厚。

“嗯，我也曾经感受过她身上的那种气泽，全然不似魔族中人缭绕周身的煞气那般凌厉凶恶，而是一种十分温润清远的感觉，只不过当时我年纪小，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后来因为我哥与则瑀的对立，我同她来往的少了，便也慢慢的忘了。”听了月落的话，牧辰点了点头，似是回忆一般的讲述着曾经的点点滴滴，心里却觉得，那个懵懂无知的小时候，才是今生最美好的岁月。

“如果你我的猜测没有错，那么则瑀她便是……由仙堕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