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素手折花相似颜
第134章素手折花相似颜
“第二句话我信，但是第一句话……”看向暗月的潋滟双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分辨的情绪，月落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没什么话可说，那么我也没什么话对你可说，你还是带着你的结界该去哪儿去哪儿吧，这几天东跑西跑的我也累得很，与其跟你站在这里吹风，不如回屋去睡觉。”
一边说，一边将那被撕碎的花苞丢在地上，月落搓搓指尖已经略干的红色汁水，拍拍手抖掉那粘在掌心中的碎屑，锦鞋轻抬，便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去。如果暗月这里暂时问不出来什么，那她还要养足精神去问牧辰，那日他看到公淳容良手中的扇面上的字画时，当时虽然没有过多的去想，然而现在看来，牧辰的神色之间颇有些古怪，肯定是有些什么原因在里面的。
“我知道的那些事情，江凌枫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并不在意月落的态度，暗月反倒是对她的反应颇为赞赏，于是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挑衅的味道，暗月转过身来，冲着擦肩而过的月落问道。
“江凌枫？他能告诉我些什么？”听到暗月提起江凌枫，月落停下了脚步，亦是转过身来看向暗月，神色之间带了几分挑衅又带了几分幸灾乐祸，还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语气顿了顿，月落在唇角绽放了一个明丽的笑容，随后说道：“不过，我倒是告诉他你那面纱下的脸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明显的看到暗月脸上一闪而过的呆愣，月落忍不住笑出声来，抬脚作势还要向屋子里走去，只听暗月在身后冷了声音说道：“魔神是谁我并不知道，但它一定会冲破封印重现六界这一点我是肯定的。至于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我只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在寻找解除封印的力量，而你的身上恰好具备这种力量，所以我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缠着你不放。不过，你我之间那奇怪的力量感应与相互压制，我也是在苍梧之域才第一次发现。”
冷着声音一口气说完这许多的话，暗月静静的站在红色的鸢尾花前，大片大片殷红的鸢尾花包裹着她那黑色的身影，仿若如血的玫瑰中心一点黑色的花蕊，绝艳美丽而诡异森然。
“这么看来，你知道的确实不比我多多少。”没有回头，月落唇边的笑容染上了些许的邪佞之色，仿若绽放在地狱最深处的花朵，语气森然幽暗，冰冻了这环绕四周的阳光。
“我第一次感受到你身上的解除封印之力，是在五百多年前的凡间，而那个时候，距离江凌枫第一次与还有记忆的你相识，只不过还有两三天的时间，我只要没有忘记这些，那就够了。”邪佞诡异的笑容攀上唇角，暗月满意的看着月落的背影不经意间微微抖动了一下，抬手将放在袖袋里的面纱拿了出来，重新系在面上，然后挥手撤了结界，身形化作一缕黑烟悄然散去。
待到确定身后的暗月彻底离开，月落强绷着的身子一松，那纤细的身影便如深秋风中零落枝头的枯叶一般，剧烈的抖动起来。支撑不住的伸手扶着门框缓缓坐在地上，被戾气长久侵袭的地面冰冷彻骨，寒意顺着皮肤一点点蔓延开去，直至最深沉的心底。
江凌枫他，竟然是知道一切的！
苍白着脸色，月落咬紧了下唇，洛川昨日的话语又回响在耳畔，找回失落的记忆是一定要做的，然而月落却是第一次觉得，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再向江凌枫求助的。但是想要找回被封尘的记忆就势必要去冥界，现在不能向江凌枫求助，那么……
想起那个被噩梦惊醒的清晨，无忧那犹豫迟疑的话语又在心中浮现。看来，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好在，魔界距离苍梧之域并不算远。
略略合一合疲惫的双目，停止了颤动的月落，已然在心中做好了全面的打算。只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情要弄明白，于是站起身来走回房中，疲惫至极的月落喝光了摆在桌上的茶水后，便倒在床上安然而眠。不管要做什么，不管做了会发生什么，总要养足了精神才能一一应对自如。
待到月落一觉醒来，窗外已是夜幕沉沉，迷雾漫天没有丝毫星光的踪迹，暗沉的夜色仿佛打翻了的陈年旧墨，脏脏的灰色与结块的黑色重重叠叠，斑驳不堪，弥漫着恼人的腥臭气息。
觉睡够了精神自然足了，甫一睁眼，月落便看到坐在那不知何时新换的紫木攀花桌前的江凌枫，难得的素衣长衫，往昔总是束的光洁整齐的墨发随意的披散着，墨发素衣，倒衬得那桌面上雕刻描绘的紫色鸢尾花更加娇艳，花蕊中镶嵌的水钻在跳动的烛火之下流光溢彩。
轻轻坐起身来，月落那仍旧带着睡意朦胧眼眸微微一眯，便将那俊美之颜上出神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飞翘的凤眉似是失了往昔那般张扬无忌，凤尾微微下坠，清亮如水的桃花目微微合拢，没有往昔那般肆恣凌厉，此刻的江凌枫眉目柔软，透露出那一点点深藏不露的心事。
眉目微动，虽然没有转头，江凌枫亦是知道月落已经醒来，却始终没有开口，也没有收回那远望的目光，而床榻之上的月落也未曾言语，只是翻身下床落地，步履轻盈的走到桌旁独自斟满一杯清茶，却在茶水入口的一瞬间，被那唇齿间的清香凌冽袭的愣了一愣，随即在脸上悄悄绽开几丝微笑。
“是你让牧辰带回来的‘雪顶绿茶’。”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江凌枫终于肯收回远望的目光，将视线落在月落身上，却仍旧没有看着她的面容，只是看着她手中握着的那盏白釉攀青藤的茶盏，缓缓的说道。
“就那么点儿无薇草叶还能剩下来做成新茶喝，暗月的本事果然强大。”再倒一杯热茶递到唇边细细品尝，月落勾起嘴角，状似随意的说着家常的话语。
“你怎么这次不夸你自己的草药有效了？”淡淡的面容上终于漾起了惯常的笑容，江凌枫轻笑一声，抬手亦给自己斟茶一杯，如水的桃花目微微抬起，凤眉高挑，江凌枫的目光紧紧放在月落脸庞之上。
“你当那天重梓匕首上淬了多少毒我没看到？那可是婉容幽毒。”冲着江凌枫翻了个白眼，月落转身走到窗前，寒凉的夜风习习地拂过院子里的花草丛木，将那娇弱的花朵吹得瑟瑟摇摆。然而，谁又能想得到，这绿豆粒般大小便可立刻致普通人于死地的剧毒婉容幽毒，正是用那比眼前这些还弱不禁风的纯白色小花提炼而成的呢？“所以啊，人心如何，绝对不能只看表面。”语气里带着轻微的叹息，月落觉得自己近来越来越爱叹气，仿佛在一夜间苍老，仿佛在一夜间看遍世间千愁万绪，明明才五百来岁的年纪，却叹息的仿佛快要走到岁月的尽头。
“你是在说暗月的容貌？”凤眉一挑，江凌枫并未猜到月落心中所想，只是条件反射般的想起今日暗月在自己面前说的那番话，于是听到月落对容貌外表有所感叹，所以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啧啧，你对暗月还真是上心。”将手中微凉的茶饮尽，月落转过身来看着江凌枫，似笑非笑的一张脸上是比另一个人更为纯粹的容颜，“我只不过是顺着你的话感叹一下那弱不禁风的婉容花而已，你倒是心心念念只记得暗月。”
“也不知道是谁好端端的把全部的事情都捅破，也不知道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面上笑容不减，江凌枫好笑的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月落，说出口的话全是玩笑的意味，然而却也并非全是玩笑。自从月落这次因为云渺峰顶的事情而来了魔界，一向单纯明净的她，似乎在顷刻之间便多了许多主意，掩藏了许多心思，一向明白她的江凌枫，此刻面对着仍旧笑的纯真的月落，却真的拿不定主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