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右司郎中府的公子?你什么时候还认识了宋复的儿子?”
孟阮清惊讶道。
听闻家仆的话,他与陈君琮都愣了。但见裴潋登时神采飞扬,整了整衣摆。竟顾不得与他们搭话,亲自迎接去了。
官员同僚间都知道宋复只有一个儿子,却从未有人见过。在其他整日斗鸡走狗,或者在朝为官的世家公子面前实在没有存在感。只听说宋府的公子生来体弱,几乎从不出门。
孟阮清与陈君琮默契地趴在阁楼栏杆边往下看去,就等着那个从未谋面的宋公子出现。
宋遗青小时体弱是真,但随着年岁大起来,身体渐渐好了许多。许是老和尚出的法子真有用。
眼前的裴府很陌生。宋遗青看了会儿,方踩着家仆放的脚凳下了马车。
他一出现,裴府守门的家仆愣了,想了想才上前小心问:“不知小娘子找谁?”
“你家郎君请我前来赴诗会。”
被当成小娘子不是一回两回了,宋遗青早就习以为常。他从袖中掏出裴潋写的请柬交给家仆。
谁知道家仆看了,为难之色都要明晃晃摆出来了。
“怎么?请柬不对?”
宋遗青问。
家仆赶紧摇头否认,“请柬确是无疑,只是……”
郎君办诗会请了一位小娘子?自家郎君也不像是孟浪之徒啊?
家仆心中复杂至极,偏生又不能说。
正僵持着,只听远远传来一个声音。
“是我请的。”
宋遗青抬头,正与疾步走来的裴潋四目相对。见他装扮温润,又笑的倜傥。只觉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收了目光,平静见礼:“裴大人。”
裴潋伸手,直接压下宋遗青拱手礼,俯身凑近道:“你我是至交,何必如此见外。叫我玉郎就好。”
宋遗假装没注意到被裴潋在自己手上“徇私”的手指头,微微笑道:“维崧兄。”
他们端的是故友相见,可惜落在裴府的家仆眼中,全成了裴潋调戏良家女子。
他们突然觉得阿郎(老爷)还是打的少了!
没听到想听的,裴潋也不恼,拉着宋遗青小臂,亲自带路进了裴府。边走边说道:“相识许久,还不知道宋郎君小字。”
宋郎君!
这一声差点让家仆集体撅过去,将宋遗青的背影都要盯出花来。
这小娘子是郎君?
小臂上,隔着一层布料,宋遗青都能感受到裴潋掌心的温热。对方力道适中,宋遗青便由着他去了。
“宋遗青,字见章。”
宋遗青专漏了小字没说,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次裴潋不依不饶起来。挑眉问,“没有小字?”
眼见快走到后院,隐隐能瞧见人影了。宋遗青停了脚步,抬眼看向裴潋。
裴潋比他高出些许。前两回,宋遗青私心作祟,从没有正正当当细看过对方面容。直到现在,才发现裴潋眼中笑意纯粹,神色没有分毫算计。一点不像他从父亲口中听到的心思深沉的裴太常。
他一停下,裴潋便也跟着停了,立在一侧也不说话。
思虑许久,宋遗青有些挫败道:“小字阿迟。”
“阿迟?”
裴潋情不自禁低声呢喃。又听宋遗青解释道:“母亲生我时难产,时辰久了许多。因此定小字阿迟。”
这句解释裴潋没听多少进去。只欣喜宋遗青肯告诉他小字。别说阿迟了,就是阿早,阿晚,他都只有喜欢亲昵的份。
这段仿佛是个小插曲,两人一路再无言,只快到阁楼时,裴潋突然低声唤道:“阿迟。”
他声音轻柔缱绻,像羽毛从心尖上滑过。宋遗青不由自主打了个颤,不敢应下。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声若是应下了,事情便不再如表面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