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二人气氛正凝固着,就见众官员忽的起身拱手。
宰执刘翰秋穿着绛紫圆领官服进了待漏院。他已经人过五旬,两鬓白发多于黑发。精神看起来却依然很好,没有丝毫颓废之气。
裴潋站在宋复身侧低头垂眸,视线中只有刘翰秋的衣摆和皂靴。
“快至五更,列队紧要。”
互相见过礼,刘翰秋看了看外面天色提醒道。
众官员闻言,纷纷出了待漏院,在禁门前按照文官和武官的官职,由高到低分成两列。远远望去,从前往后的官服变化依次是绛紫,绯色,竹绿。
紧着还剩的时辰,都各自检查仪容和官服穿戴等。力求到了朝堂上不被御史台揪出错处。
不多时,就听得宫城内传来三声鼓响,接着便是内侍的高呼声。
“卯正后一刻,诸员赴朝――”
卫军同时下了门栓,慢慢打开禁门。厚重镶着铁条固定的城门与门轴摩擦,发出闷闷的浑厚声响。
以宰执刘翰秋等人为首,诸官员都按次序自两侧掖门进入宫城。穿过宣德门,便是垂拱殿。众人无不神色肃穆,手执笏板,低头恭敬上了玉阶,踏入垂拱殿内。
殿内两侧设了帘幕,将官家的真容遮的若隐若现。只能看到是一身赭红圆领,头戴展脚幞头,手执象牙笏板坐在攒边象牙木椅上。
他赭红的下摆落在暗色的地板上亮眼的紧,隐约露出一双黑色皂靴来。木椅两边的桌案上博山炉中燃了熏香。此时正冒着缕缕烟气。
众官员行了揖礼,把手中的子集在宰执刘翰秋手中呈给官家后,常朝才算开始。
江南一事从春闱前争论到放榜后还未定,这会儿果然又被旧事重提。依然是各执一词,都不想把这种好差事拱手相让。
往日这个时候,官家定然被吵的不耐烦且叫停了。然而今日却有些稀奇,官家恍若未闻般,只看着呈上的子。
下面的官员还在你一言我一语争辩。
“不过是江南人选,从当下二甲三甲新科进士中选一个就是。”
“江南乃富饶之地,每年各州税收中最多。关系一方安稳,怎可随意!”
“新晋进士与朝中并无瓜葛,可比我们都合适多了。”
“哼,身世是清白了,也要能镇得住江南那群老狐狸!”
眼看外面天色已经完全亮了,官家囫囵吞枣看完了今日呈的子。他象牙笏板不知何时别在白玉革带里,只将最后一份子依着原样折好扔在最上面。微翘的子封面横风疾雨般的写了“太常寺卿裴潋呈”几个字。
从上座传来的纸张轻微摩擦声让大殿内瞬间归于平静。原本还谁也说不过谁的两人都敛了神色站好。
“都是文臣,当求同存异。”
官家的声音平稳有力,虽语调舒缓,却也不乏威严。
那两人立即拢袖垂眸低声称“是”。这才想起争论时互不相让,竟忘了掌控分寸。
思即此,他们二人具是后背冒出冷汗。
衡朝虽有不杀文臣的祖训,可若触了官家的霉头,轻的罚些俸禄,重的可能会一路贬至南方。
又闻得官家问,“裴太常呈的子,朕未看的明白。你且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