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第二日,秉着读书观念从小抓的想法,陈君骋辉缇徒宁哥儿从床上提起来和陈君琮去看春闱放榜。
放榜比不得平日。虽说怀京极为繁华,街道上人流不息,但放榜之日尤甚,可以说是水泄不通。
若是一个人,陈君琮定然骑马图个方便,可宁哥儿太小,便坐了马车。
等马车从人流中挤出来,皇榜已经张贴在墙上了。盼望着金榜题名的考生,等着中榜贵婿的岳丈,想一睹郎君风采的女眷,多的是挤来挤去的人。
陈君琮自然不挤个没趣,带着兄长和宁哥儿下了马车便上了皇榜对面的茶楼。
他是这茶楼的常客,只因孟阮清尤爱这家配茶的点心,他也跟着来了不少次。
见到他,小厮轻车熟路的引着人上了二楼雅间。
陈君巢皇峭芬换乩淳┏牵但切切实实的第一次见到放榜的盛大场景,不免心下觉得震撼羡慕,但也仅仅一瞬间的念头。宁哥儿却不同,他年纪小,又是贪玩好奇的时候,从出了府到落了坐,黑黢黢的眼睛转来转去,被京城的繁华几欲迷了眼,再无昏沉睡意。
“来了。”
孟阮清端着一盏茶,倚在窗边百无聊赖的盯着楼下那些观望皇榜的人。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头也不回就打了招呼。
这一声倒把陈君尘了一下。他未掀了门帘进来时,里面寂静无声还以为没人。
“人多,迟了些。”
陈君琮不觉意外,昨日傍晚和孟阮清约的是这家茶楼见面。
随意撩了衣摆坐下,陈君琮又道:“这是我兄长和侄儿。”
孟阮清神色微怔,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转到好友身侧之人身上。
这时,陈君巢庞谢会打量起弟弟这位友人。头戴四方纱巾,面容清朗偏俊秀,一身鸭卵青的长衫配着端茶的手指和慵懒的神色,好个含矜带笑,气势非凡的郎君。
对方怔愣的神色消逝的让人以为是错觉,陈君持患孟阮清放了茶盏,起身拱手见礼。
“原是仲未兄长。阮清姓孟,字益之。”
他言语动作之间落落大方君子风范,顿搏了陈君澈酶校再加上弟弟好友的加成,陈君骋布了礼,报了名姓。
言毕,宁哥儿眼馋外面的热闹,吵着要坐窗边。陈君琮用手指刮了刮他鼻梁,嘴角带着对小孩子宠溺的笑。
“宁哥儿喊声‘叔父’,这位子便让与你。”
一个称呼,况且是喊惯了的,对于宁哥儿来说算不得什么。他想也不想就拉着陈君琮衣袖糯声喊道:“好叔父,宁儿想看热闹。”
陈君吃谝慌钥吹陌德睢靶』头”,心道平日怎么不见这小兔崽子有此乖觉一面?
这叔父侄儿亲厚的一幕自然也落在孟阮清眼里,他稀奇陈君琮也会有这种哄孩子的幼稚举动,又对话里满满的宠溺微感不悦,却不知具体缘由。不过这点不悦立时因为陈君琮移步坐在他身侧消散的无影无踪。
看宁哥儿又盯着桌上的糕点,孟阮清将还没动的糕点推到宁哥儿身边,手上迟疑片刻,学着陈君琮刮了刮宁哥儿的鼻子。
“吃吧。”
干巴巴的两个字没有叔父的亲和自然,宁哥儿却眼前一亮,当即拿了块糕点,一口咬掉外面的酥皮,露出里面的豆泥馅。
他吃的两颊鼓鼓的像只藏食的小松鼠,又生的白嫩灵动,孟阮清自然而然生了喜爱之情,特地倒了杯水放了过去。
陈君趁挥邢行墓堋安怀善鳌钡亩子,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猜测。
能与六郎相交甚厚的定然不是普通之人。最不济,观孟阮清谈吐和衣着,也是吃穿不愁的家境。而高的话,便是同朝为官的同僚了。
三人见了面,倒也不觉得疏远,只片刻就聊开了。
“此时尚为春日,最值得一看的莫过于扶风楼春景。其楼伫立扶风山顶,高十层。若立于顶楼,怀京春色尽揽于怀。”
在怀京为官三年,孟阮清对怀京的好去处不能说了如指掌,但也十之知九。至于扶风楼春色,他与陈君琮恰巧去年春日便相约赏过,确是葱郁繁盛,心旷神怡。扶风楼上时不时还有国子监或墨客赋诗雅会。
他不紧不慢说着,陈君成跏桥醭〉氖倍附和几句。陈君琮闲适的支着脑袋侧首,不知看的是神色温和的孟阮清,还是扒着窗台伸脑袋着脑袋的宁哥儿。
总之,家仆冒着刚从人群里挤出来的热汗,看到的便是这幅和谐光景。
“家主,贺郎君中了。”
孟阮清停了话头,没有多大意外,只问:“确是中了?”
陈君琮也坐正了看过去,连带着陈君骋沧⑹幼耪飧黾移汀
家仆躬身,语气肯定,“小人看的清清楚楚。贺郎君中的第三十七名,比那位杨家郎君低了三十个名次不止。”
他一口一个“郎君”,都是陌生的名字,在外地来的陈君逞劾锖痛蜓泼彰皇裁床畋穑听的一头雾水。
陈君琮忍不住笑道:“这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出息。”
明明自己弟弟笑的如沐春风,语气柔和。不知为何,陈君辰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有一瞬间恍若自和煦四月坠身腊月寒冬。
大半心神都挂在改制上,又涉及甚密,陈君琮有意引开话题问:“可在榜上见到宋遗青这个名字?”
“宋遗青?”
家仆目光迷茫,从方才看榜的记忆中搜刮许久,才模模糊糊回应,“像是有这个名儿,不过排名甚是靠后,应是百多名的吊尾。”
“百多名?”
孟阮清不可置信,声音都提高了许多。这话被门帘外恰巧路过的两位落榜考生听到,俱是叹气摇头。
这年头,他们的名儿都上不了榜,却还有人不满意百多名。真是人比人,气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