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给祖宗捂脚
周斐之伺候赵稚用完了晚膳,就自觉地离开了屋里,到窗外那棵银杏树上打起了坐。
赵稚本来想说既然他不愿意麻烦,不如叫肖嬷嬷添床被褥,暂且在她的屋里歇息一晚,肖嬷嬷听得胆战心惊,幸好世子拒绝了。
夜里风声大,屋里的窗子用厚纸糊得严严实实,但也免不了不时地传来些啪啪的声音。
赵稚夜里睡得极其不安稳,一直在梦见那天看见的几个化成血水的人。
又一阵噼噼啪啪仿佛敲窗的风声响起,赵稚吓得惊呼一声醒了过来。
醒来后她一直呜咽着,想下床去找灯,却笨拙得撞了床柱,发出砰砰声。
这时窗子真的有人敲响起来。
“祖宗,发生何事了?孙儿需要进来伺候吗?”
赵稚夜间体恤下人,早早就让肖嬷嬷她们回屋歇息,要到明早她们才会过来。
她被刚才的梦靥吓坏了,头又痛着,便哭着呜咽道:“要...要你...你进来...进来一下。”
周斐之轻松地把一整个糊了厚纸的窗子卸下,翻窗爬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风和雪的气息,可他握起她手时,掌心却是温热的。
“小心冷着。”他将自己身上的披氅裹在赵稚身上,掌灯后发现她未趿鞋光着脚,小脚丫冻得红通通,于是,他小心用披氅将她裹严实,抱到了床上。
赵稚以为他放下她就要走,胆怂地扯住了他的衣摆,“那个...我做噩梦了,现在有点怕。”
她希望他能把屋里那盏灯保留着,周斐之却以为她是在留他,勾勾唇:“孙儿不走,孙儿还要给祖宗捂脚呢。”
说着,他在床榻边膝蹲了下来,将她一双红玉般的小脚丫尽纳进手心。
一时间,冷得失去知觉的脚,随着他手心的温热,感觉一点点回来,感觉舒服极了。
他倒是只单纯给她捂脚,将她的脚包裹住就不动了,赵稚在他的手心里感觉舒服得发困,睡意一点一点笼罩上来。
“祖宗刚刚做了什么噩梦?说来与孙儿分忧分忧?”
她昏昏欲睡中,娇嫩的脚丫碰到他手掌心的薄茧,觉得蹭起来痒痒,感觉怪刺激特别的。
于是,她又好奇地蹭了蹭。
周斐之维持双手抱脚的动作不变,低头看见她的举动后,意味不明地笑了。
赵稚昏沉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道:“梦见...好多...那些尸首一具一具的...头颅被摘下...身体化成了血水...可可怕了...”
最后她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赵稚醒来,周斐之已经不在屋里了。
打开窗子脸被风刮了一下,生疼,她连忙关掉窗子。
斐之也没在树上,应该回去了吧。
赵稚坐在床边,有些愣怔地回想起昨夜玄孙给自己捂脚,回想着回想着,似乎脚丫摩挲他手里薄茧那种麻麻痒痒的感觉还在,她不由自主趿着鞋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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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右?最近陆续找借口,在六部罢免了一些人,又安插了一些人。
但郭氏根扎太深,这不过是车水杯薪而已。郭氏一族自开朝起,一直是朝中元老,在武成帝以前也一直位居后位,出过几代皇后,只有武成帝时期,成帝颇有傲气和手腕,把郭氏扔给自己弟弟,也就是先帝惠顺帝。
可最终武成帝驾崩得太早,连子嗣都没有,帝位传给弟弟,郭氏还是当上了皇后。
如今已成为太后的郭氏,因着那场宫变,都不得不收敛下来。只是,郭氏根基厚,朝廷遍植他们的人,只是暂时不出手,一旦出手,朝廷剩余的那小半力量,压根就动摇不了郭氏世家。
世代积攒的威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郭氏如今牢牢位居太后之位,只要她抓紧这个位置,底下的人都不会放弃郭氏。郭氏位居后位这些年,虽说时常干扰朝政,倒也立下不少功勋。
像淮北那一大片地还是她主张要攻战,派自己的军队前往,硬将其攻下的。
宫变暗杀先帝的事情被她摘得干干净净,要除掉她,难于登天。
可只有郭氏自己知道,自己有一个致命点,是当年她派人暗杀武成帝的证据,是一封书信,就握在当年先帝身边一个小太监,小德子手里。
这个小德子起先是在宫里太法寺侍候,那个太法寺是安置些历代先帝妃嫔的地方,不知因何缘由,后来放到惠顺帝身边,之后又被派出宫伺候敬妃。
敬妃是武成帝的妃子,成帝驾崩后她借机请命出宫去守皇陵,后来却被郭氏查出她出宫时其实已经怀孕了。
后来小德子握着她刺杀成帝的证据和敬妃一同消失,郭氏就断定,恐怕除了那一纸书信外,他们找不出另外的证据,那二人定是想蛰伏起来,等到关要时候将她的罪证公诸于世,令他郭氏一族一朝土崩瓦解。
可郭氏又岂会容许他们?
于是这些年,才不断派下杀手追捕小德子和敬妃。
之后敬妃的尸首找到了,怀里的孩子和小德子却不见了,又周折了一些年,郭氏几乎已经认定当年敬妃诞下的孩子和小德子一起,是握有她那个证据,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将二人搜出来。
后来赵同德带着赵稚进京,赵稚似乎被安国公的人保护起来了。
这些年郭氏一族什么也不怕,就是几年前突然出了一个叫十阎殿的暗杀组织,把他们许多关要人们暗杀掉了,还多番阻挠他们展开追捕的工作,很让人讨厌。
现在得悉十阎殿的殿主原来就在安国公府,而当年敬妃所生的孩子也在安国公府,这就有点麻烦了。
郭太后想了个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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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腊月初七是太后寿宴,太后下帖将整个京城有爵位、官阶五品以上的后宅妇人都邀请进宫。
老安国公生前是超品封爵的一等公,赵稚上回经何卓的事之后,就被传扬了开去,宫里人也都知道老安国公临终静悄悄娶了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