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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

仇恨

蒙古王殿。

一阵恶心感漫上咽喉,李无邪不住地俯身干呕。身边的侍女见状,忙上前为李无邪轻抚着脊背,试图为她缓解些不适,可那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没事......”李无邪缓缓直起身来,强压下上涌的恶心,反手轻拍了拍侍女多兰的手背,“你别担心。”

多兰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她是真的关心、敬慕这位王后。当年她母亲病重,却又因家境贫寒无力医治,还是李无邪为她的母亲请来医师救治,后来送来了许多中原珍贵的草药,生生救回母亲一条性命。

蒙古子民从不忘恩,这样的恩情,足够多兰铭记一生。

多兰知道,眼下自己的恩人正被乌恩其囚禁,她多么想帮助李无邪,可她实在是人微言轻,无能为力......

“王后......”多兰有些哽咽着问道,“为什么好人总得不到好报呢?我的母亲忠厚了一辈子,却处处受人欺凌,萨仁萨满也是那样关心我们,可她如今不知所踪,你那样的好,却也被可汗囚禁在这里。我不明白,如果可以,我宁愿用我余生所有的福气,来换你平平安安......”

“小小年纪,说什么傻话呢。”李无邪擡起瘦削的手,为多兰轻轻地拭去眼泪,“你的路,和你的福气,都还长着呢。”

多兰抽了抽鼻子,擡手擦干净眼泪,她不想让李无邪再徒增伤感了。她尽力挤出一个笑来,点了点头道:“好,我母亲常说,爱笑的人都是有福气的人,我不哭了,王后也不要气馁。我去给你拿些甜食,吃了甜食,人就会开心的!”

“好啊,正巧我也想喝牛乳茶了,你帮我去取一些来吧。”李无邪没什么胃口,但她仍笑着哄着多兰。

多兰闻言登时有了力气,她转身就往殿外走,想取些新鲜的牛乳,沏上一杯暖暖和和的牛乳茶给王后,可她还没走几步,紧闭的殿门便忽然从外面被推开,她正巧与踏入殿中的可汗乌恩其迎头撞见。

“可、可汗......”多兰有些害怕他,低着头结结巴巴地道,乌恩其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

多兰犹豫着没有回答,她悄悄擡头望了李无邪一眼,她不放心李无邪一个人在这,可乌恩其似乎察觉到了多兰的迟疑,他斜斜扫了多兰一眼,只这一眼,便叫多兰毛骨悚然。

“是......可汗。”多兰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外走,可她仍望着李无邪。直到李无邪对她摇了摇头,示意无碍,多兰这才紧咬着唇,勉强收回了目光,踏出殿外。

“啪嗒。”殿门重新闭合,一时间堂皇宏阔的王殿内,只剩下了李无邪与乌恩其二人。

“可汗大驾光临,有何贵干?”面对多兰时,李无邪可以和颜悦色,但面对着乌恩其,李无邪只剩下满腔厌恶,横眉冷对。

“只不过是怕你出了什么事,平白失去一个筹码罢了。”乌恩其趾高气昂,但他显然不是为此而来,他的目光在李无邪隆起的腹部上停留半晌,终究还是有些不自在地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很好,不劳可汗挂心。”李无邪讥讽道,“若是她的生父没能受人暗算,至今尚在,想必公主也会更加好的。”

乌恩其这样睚眦必报的人,此时此刻却出奇地没有动怒,他反而沉默了一瞬,而后低声道:“和谈时,我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想威胁你们大齐的摄政王,我......我不会杀你的,你和兄长的孩子也仍然是蒙古的公主,你可以抚养她长大......”

李无邪直视着乌恩其,她有些好笑地打量着乌恩其躲闪的神情,一个荒谬的猜想涌上心头,李无邪真真切切地发笑道:“乌恩其,原来你这样的人,也会对你亲手手刃的兄长心怀愧疚。”

“我还以为,你连心都没有呢。”

一语中的,反叫乌恩其有些恼羞成怒,他扬声掩饰道:“兄长之死,那也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兄长不会放弃蒙古霸业,在你来蒙古之前,我与兄长一直是同心戮力!是你动摇了他的心智,所以我才会、才会......”

才会什么,乌恩其说不出口了,他只能咬牙将未完的话咽下。

李无邪睨着乌恩其这副颠倒黑白,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言辞,冷笑道:“你的兄长放弃了所谓的霸业,不是因为我,甚至都不是因为那场战争的失败,因为他终于认识到自己错了。他看见了战争究竟带来了什么,血流遍野,横尸百万,最后却连一方安居之所都留不下!他也看清楚了和平究竟能带来什么,蒙汉互市,各取所需,两族百姓交往已久,蒙汉之间本就是共融共生!所以他醒悟了,他本可以见证一个新的和平时代,可你杀死了他。”

“乌恩其,我当然恨你杀死了你的亲哥哥,但我最恨的,是你的执迷不悟!”汉家女儿,才不是任人摧折的花苗,李无邪本就是风骨铮铮,她才不畏惧乌恩其的暴政,“你只去数一数,多少蒙古百姓不愿再被你卷入战争,多少百姓追随萨仁而去,你便知道人心向背!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一意孤行,不过是自掘坟墓!”

“我执迷不悟,我为什么执迷不悟,那还不是拜你们汉人所赐!”乌恩其有些失控了,潮水般的回忆涌上心头,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往又再次浮现,搅弄得乌恩其肺腑不宁,“当年我十四岁,我亲眼看见裴还斩落了我父亲的头颅!父亲的血,就这样被大雨不停地冲刷,一直流淌到我的脚边!可当时的我却连声音都不能发出一点,我甚至都不能他哭一哭......你说我执迷不悟,你说得倒轻巧,换做是你,难道就能将杀父之仇忘得一干二净,对着自己的仇人屈膝俯首吗?!”

“那么裴还的父亲呢?又是谁杀了他的父亲?谁的父亲杀了谁的父亲,谁的儿子又杀了谁的儿子?!”李无邪深吸一口气,她的眼中蕴藏一种乌恩其看不懂的情绪,似乎是悲伤,但那悲伤并不是为了她自己,很深重,像是比神山还高,比天潭还深,那种情绪甚至使乌恩其感到恐惧,他只能转过头去,不再看着李无邪的眼睛。

“冤冤相报,何时了......”李无邪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其实你自己也知道,这场战争无论是输还是赢,结果都是一样的。蒙古举国之力,到最后无力未继,大齐疲于应对,民生凋敝,不过是两败俱伤而已。这样的结果,你的兄长已经验证了。蒙古全盛时期尚且如此,如今的你,更是连胜算也不剩下。你不是个愚蠢的人,既然已经明白,又何必要自取灭亡呢?”

因为仇恨,因为仇恨已然蒙蔽了乌恩其的双眼,他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唯一知道的便是——杀了裴还。”乌恩其不敢再停留了,因为他知道李无邪说得是对的,可即便正确,乌恩其也仍然要逼自己相信那是错误。

欺骗他人是很容易的事,但想要欺骗自己并信以为真,那无疑是最难忍受的自讨苦吃。

所以乌恩其在向后退却,他只深深地看了李无邪一眼,而后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这个蒙古的新王却在此时狼狈不堪,他快步疾走的背影近乎逃窜,直到殿门彻底将乌恩其的身影拦截在外,王殿中终于又只剩下了李无邪一个人。

不过也好,这样也清净。清净之中,李无邪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和心力,来捋清那个庞大的、足够影响到两族未来乃至百年社稷的问题。

李无邪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在那之前,她必须要做出自己的抉择。

......

凉州卫。

自打和谈归来,小春便这样静坐着紧闭双眼,沉默无言良久。

因为只有这样,小春才能勉强压下心头滔天的恨意和戾气,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失态了,但乌恩其......很好,很好。

裴还与小春相对而坐,他也在沉默中踌躇良久,终究还是开口打断了小春的静思:“......不知王爷想怎么应对?”

“眼下最重要的是公主的安危。”小春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可汗不过一个名位,自然可许他,绢银可谈,关西七卫虽绝不可许,但缓兵之计,也可佯作退让。凉州卫的百姓都已全部疏散了吧?”

“都已撤到安全的地方了,我们一得到公主与萨仁送来的消息,便立即着手撤离百姓了,如今凉州卫内除了西宁军,便再无旁人了。”裴还回答。

“那便好。”小春点了点头,瞥了裴还一眼,“至于乌恩其最后说的,要你的性命......”

裴还没有犹豫,立刻接道:“若能换回公主,末将万死不辞!”

“公主素知你为国戍边,碧血丹心,乃是不世出的帅才。若是她此刻在此,必定也不会同意分毫。”小春微微垂下眼眸,敛去眼中的落寞,“我也不会拿你的性命去做交换。裴将军,还是留着你的性命,为大齐继续戍卫疆土吧。”

“臣......遵旨。”裴还本已做好了准备,他知道小春有多在意公主,如今小春却说不愿拿他去做交换,裴还只觉得感动。

“但是,还要劳烦裴将军和我同演一出戏。”

小春此言一出,裴还也当即反应过来:“王爷是想在一月之期时,假意挟持我以吸引乌恩其大军的注意?”

“不错。沈嵋与十九已传来消息,他们辗转多日,终于与萨仁取得联系。如今萨仁一部散布漠北,但并未一蹶不振,而是韬光养晦。他们与萨仁说了我们的来意,萨仁也同意与我们一同夹击乌恩其,条件是事成之后,蒙汉立定盟约,百年互不侵犯,且开放互市,不可废止。”小春道,“其实这位萨仁萨满,倒比乌恩其更适合成为蒙古的统领者。”

“若能如此,也是两族百姓之福。”裴还轻叹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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