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螽斯折损 宸妃
回到勤政殿,容均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静静的坐了良久。
随后招来了中书令上官明楼和礼部一干人等,另有几个御史,敬王和裕王,一同商讨给宸嫔加封的事情。
御史意见多,以为宸嫔从侍皇帝年岁尚浅,又没有子嗣,未免操之过急,更有激进之语,认为皇帝过于偏爱了。
皇帝道:“那去岁登科的探花郎不过及冠,是个少年天才,你能因为他年纪小就否认他的才华?若如此,朕褫夺他的探花便是。”
礼部惯会逢迎,已经开始商讨大典的奏乐,两个皇子皆垂手而立,并不言语。倒是敬王经常插嘴,言宸嫔娘娘滑胎,是需要好好安慰,过年时令,喜上加郑封妃是为后宫添彩。上官明楼位居中书令,地位尊崇,再加上身份特殊,外人道他只是贞显皇后的阿兄,皇帝却知道上官明楼的真实身份是宗亲。所有人均看他的态度,最后上官明楼亦附议。旁边的起居注从始至终奋笔疾书,记录下这一切。
皇帝不由皱了皱鼻子,似乎不喜墨汁的味道,但宫里的墨为上等墨,只是不及皇帝用的尊贵。朱砂墨更是专供朱笔御批的极品。
敬王笑嘻嘻道:“陛下,您也忒节省了。”
泓霖回话道:“敬王殿下,墨锭又名玄香,本身是没有味道的,之所以偶然有轻微异味,无非两个原因,一乃放置过久之故,二是里面掺和了香料。上好的松木烧出来的墨不会如此。”
敬王诧异:“泓霖长大了啊,竟已通晓风雅之道。倒是可以和英王谈得到一起去。”
裕王赞许的看着泓霖:“听大学士们常常夸奖泓霖的勤奋,看来是真的,正好《香典》要重修,不如请陛下允泓霖一起?”
“他小孩子懂什么。”皇帝状甚无意道。
“就当开开眼,跟着一道学习。”裕王力挺泓霖,“陛下刚才还说不要小看了探花郎,怎么轮到泓霖就说他年纪小呢,看来陛下还是舍不得泓霖吃苦。”
泓霖赶忙道:“儿臣不怕吃苦。”
皇帝闲闲道:“保证课业不会掉下?”
泓霖笑道:“保证。”
皇帝‘嗯’了一声:“庆祥宫去武英殿也近,那便跟着大师傅们好好学。”
此后,泓霖便常去武英殿编书处和秘书郎还有编修们一起探讨。回到庆祥宫又常常温课至夜深,一时间忙碌很多,也懒得去欺负泓灿了。
皇后知悉泓霖受到青睐,心底很是高兴。
至于泓琛,本就贪玩,和泓灿年纪差了好几岁,玩不到一块去。
就这样安稳的过了年,宫里十分喜庆,红衣出了月子,照例是出席了,人瘦削了一些,静神还不错,皇后找她说话,私下里握住她的手道:“你是个懂事的姑娘,得体。不枉陛下抬举你。”
“你还年轻,以后会有的,好好养身体。”说完,又赏赐很多补品。
红衣道谢,命璎珞悉数收下了。
年后,钦天监递了好日子给帝后过目,都没有意见。
皇后渐渐的也偏喜红衣,她没有其他人身上那些臭毛病,容才人从前失了一个胎,哭哭啼啼数年,纠缠着不放,结果一场乌龙。红衣伤心归伤心,从来没闹过,甚至不与人怨言,是个品行端正的。
所以封妃大典,皇后给足了体面。知道皇帝命中书令上官明楼为正使。便安排了自己的亲弟弟,英国公府的慕容虞为副使。持节赍册印晋封宸嫔叶氏为宸妃。册文曰。朕惟玉U襄事。六宫昭翟之光,彤管扬辉;九御赞雎麟之化,柔嘉克备,荣宠斯颁。咨尔宸嫔叶氏,兰蕙秉心,Q谨度,瑶筐佐绩。入桑馆以宣勤,H简腾华,侍萱闱而受祉。今晋封尔为宸妃,锡之册印。尔其祗膺茂典,弥彰t肃之风;式迓蕃厘。益懋芬芳之德。
宫里的人虽然知道妃位安慰的成分居多,但也是意料中事,毕竟合欢殿那么大,只有她一个人,皇帝毫无加人进去的打算,就连跟她交好的芸贵人也升了芸嫔,熙和公主年节时被叫到皇帝跟前问话,宫里的人便都知道要巴结着宸妃,好像从前不来往的灵贵人,怡美人,柔贵人都来拜见。
红衣来者不拒,就当认个脸熟,而且她也挺佩服皇帝的,那么多女人,居然可以根据不同特色,起出那么多不同的封号,果然读书多,有文化。
她手里捧了一卷关于制香的书籍对璎珞道:“看看,咱们就是吃了不识文墨的亏。”
璎珞小心翼翼道:“娘娘,宫里好几位都是世家出身,精通风雅之道,要说谁是给扶桑送熏香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红衣但笑不语。
搁下书,她看着窗外的夕阳,照在未央宫的琉璃瓦上,印的宫顶一片金光璀璨。
如果容均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只恐怕她所托非人了。
她轻轻一哂。又捧起书,一页一页的看起来。
元宵之后,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说是仙罗的宁嫔,即庄柔公主也滑胎了,伤心欲绝,因为是个儿子呢。
具体的情况宫里人不知,红衣倒是清楚一点。
她可是算准了时间把扶桑送到了大妃面前,适时大妃已经病了,仙罗天寒地冻的,难为她一把年纪,说的好听,是事事亲理亲为。说的难听点,就是仙罗目前只有名不正言不顺的张禧嫔,以代中殿之名管理内命妇,所以春节盛典,还是要大妃强撑着身子主持。
大覃使臣以故敏华翁主的侍女扶桑遣回本贯原籍安置,以慰仙罗百姓之名,将人送到了大妃跟前,却在兰芝堂门口,把扶桑压在凳子上一杖一杖的打死了。用的是大覃特地带过去的桐油泡的木棍,一棒子下去,掀掉一层皮。
本来扶桑还苟延残喘的,想要到了仙罗求大妃庇佑,好留下一条命,谁知道被活活打死在大妃寝殿门前,大妃气的一口痰上不来,直接晕了过去。
没人知道扶桑到了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因为她哑了。
大妃经御医诊断,也说是劳累过度,外感风邪,彻底摊在床上了。
肃王听闻后,冲出勤政殿去看望大妃,但是只看到大妃流着口涎,手脚不可控的佝偻成圆弧,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眼睛拼命的眨,愣是糊里糊涂半个字没说清楚。
针灸、汤药,都试过了,回天乏术。
肃王心急如焚。
仙罗又下了一场百年罕见的大雪,雪后雨水不停,大妃病入膏肓,没熬过一个月,就去世了。
大妃仙逝,肃王依例服孝,后宫便都在张禧嫔把控之中。
宁嫔自入宫来,虽然外间朝野争议声不断,但鉴于她秉性柔和,娇俏但不蛮横,肃王和大妃都很喜欢她,就连南人一党的大王大妃对她的殷勤也没法拒绝。而且就表面上看,她和张禧嫔也客客气气的,毕竟她年幼时,父皇有诸多妃嫔,她早就接受了与别人共事一夫的事实,对禧嫔一直颇为恭敬。
只是没想到一向看起来颇为柔弱的禧嫔在大妃死后,肃王守孝期间,凭借着自己掌管调度之权,在某一天夜深人静时,悄悄的遣散了她彩云轩的所有人,只有她和给她上夜的贴身侍女。
宁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被窝里一把拖了出来,揪着头皮拉到了外面。
天寒地冻的,她只穿了单衣,冷的瑟瑟发抖,还挺着大肚子,茫然四顾,火把亮光里张禧嫔的脸狰狞而可怕。
宁嫔在大覃禁宫里娇生惯养的长大,懂事起,父皇就死了,小皇叔严厉,但待她极好,她是温室里的花朵,当场被张禧嫔吓得惶惑不已,还问道:“禧嫔姐姐,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