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北去
第17章北去
盛飞宇的死像春日飞絮，昨日铺得天盛泛白阴沉，夜风一吹，第二日连消息也消散地毫无痕迹了。世态薄凉，纵使贵为国公世子，也不过一日惦念的。
太子回去细细琢磨，盛阳在灵前所说还是有点可信度。一是多年来盛阳虽是飞扬跋扈，但却是独善其身，从未参与过朝堂政事，要说唯一的动机，那就是盛飞宇曾和她有婚约，但其实此婚事已经拖了六年，能不能成还得两说，再说以她在父皇面前受宠的程度，如果真要毁约，下决心闹上一闹也就行了，大可不必痛下杀手；二是这个岑儿也是伺候她这么多年，偏偏和老二府中来往的这段时间，又到自己跟前刻意勾引，她虽然对自己声称是盛阳派她来监视，但也不是全可信的，如果是老二派她来的呢？
看来这岑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还可能是双面奸细，亏自己还怀念于她。
自己这个妹妹盛阳到底知不知情呢……他不好判断。
但盛阳却知道太子哪里是这么好骗的，再过几日，等他再仔细想想，至少会判盛阳和二皇子同流合污。
七日后，大理寺将盛飞宇之死调查清楚，“伤口由带毒匕首造成，死时身旁有妖族遗漏之物，断定为妖族杀害。”
死因一经公布，全城哗然，时隔十二年，妖族居然又卷土重来，杀了皇亲国戚。
尺玉隐于观看皇榜的人群最后，看百姓们讨论的义愤填膺，实在想不到自己到底在现场遗留了什么，难道是段太傅随意栽赃证据，为的就是判妖族一个罪？
她想找盛阳问一问她这位情郎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此时这位公主殿下已经溜到千里之外了，她差他们三日脚程，慢慢悠悠，差不多能在到北关时赶上他们。
盛阳怕太子把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将烂摊子甩给二皇子，三日前以“心情不佳，访问好友”为由，向圣上告假北上，意欲一路向北赴北关。
太子一派多在平阳周边，势力庞大，根深蒂固，其中多是老臣，做事谨慎，难寻纰漏，而这盘根错节的关系之中，最大的漏洞应该是在京外，比如北关县令胡栾。
北关地势特殊，有与外族通商的权力，虽只是县令，却是个肥差。胡栾得此肥差，靠的就是他表哥胡元的引荐，受先左相和镇国公的恩。而北关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温香楼的掌柜，兵部尚书余金山的堂亲，鹿州第一首富余万两。
此两人聚于此，像个聚宝盆一样，为远在平阳的各位提供源源不断的金钱支持，其中利益往来可想而知。
盛阳出行已经三日，路上走走停停，并不着急，全然是一副出游散心的架势。
北方春日稍晚，此刻已近清明，杨柳刚露嫩芽，路有红绿平分秋色的海棠，偶有纸鸢掠过。
“殿下，今日大理寺公布了镇国公世子的死讯，指向妖族。”
“温明，你觉得太傅此意何为？”
“太傅已经知道真相了，能瞒住尺姑娘的身份不报已经是让步。”
盛阳摇了摇头，“以尺玉的身手怎么可能在现场留下关键证物，他是故意公布出凶手的妖族身份。”
“段太傅全家老小都死于双面狸之手，他讨厌妖也是人之常情。”
盛阳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愧疚，他与妖有血海之仇，对妖厌恶至极，这些她都再清楚不过，但是在与尺玉交往中，自己也真的未曾考量过他的感受……
“殿下，恕小的多嘴，您有没有觉得尺玉姑娘那日见到段太傅似乎表现有些怪异。”
盛阳回想一下，当时确实觉得有些怪异，尺玉好像觉得段喻之认识她，或者说希望他认识她。
“尺玉的叔叔尺百寸就是双面狸，难道他们要找的是同一个人？”
段喻之家里本是走北关的商人，还算富裕，又是家中老小，受了几年宠爱，只是好景不长，他父母带着兄长几人去平阳送货，在半路被双面狸妖劫杀，不仅如此，这个可怖的妖怪居然还吸干了所有尸体的血，段喻之见到父母兄长时，已经是几副面目全非的干尸了。
此后他由外祖母养到十岁，到外祖母离世，已经家徒四壁了。他心中怀揣着对杀亲妖怪的仇恨，又想凭自己的力气讨口饭吃，拜了一个三流捉妖师为师傅，常被打骂，之后又靠自己领悟，本领逐渐高强，有了点名堂，再得名师赏识，学了绝学，终于能独立游走挣几个捉妖镇宅的铜板，吃顿饱饭。
此中经历，受尽苦难。
“殿下，这个双面狸听起来真是可怕，居然有两副面孔，岂不是随处可以隐藏。只是小的也好奇，尺玉姑娘是普通猫妖，却和双面狸尺百寸是一族亲戚，为什么偏偏就出了他一个双面狸呢？”
“尺玉提过，他们一族本来是双面狸，从前凶狠残暴，靠喝人血修炼。和人族修好后，他们族长定下规矩不让伤人，此后他们没有人血帮助修炼，渐渐练不成双面，就成了普通的猫族。这个尺百寸却是偷偷打破了禁令，靠喝人血修炼成了双面，法力高强，善于伪装，干尽伤天害理之事。”
“原来此中渊源这么复杂……这样说来，如果当年泓庐案真的是双面狸所为，那段太傅和我们似乎有同样的敌人。”
盛阳看温明低着头，眼睛却在观察自己的动静，知道他想为自己和段喻之说和，她却并不想，淡淡应道：
“段太傅为人谨慎，又重情义，他和前左相有师生之谊，是不会和太子为敌的，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话音刚落下，远处隐约有马蹄声传入耳朵，蹄声急，一听就是在赶路。
“殿下，后面有一队人马。”
宋逸转了过去，士兵们迅速排成阵队，准备迎接敌人。
马蹄声越来越近，宋逸瞪大眼睛严正以待，却发现来者是熟人，顿时还喜悦了起来。
“殿下，是大理寺正段兹大人！”
他冲段兹招了招手，段兹也热情地回应他，领着他二十来人的兵队着急赶上了他们。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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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兹下马一拜。
“段大人，不在平阳断案，为世子爷伸明冤屈，怎么到这儿来了？”
盛阳说话的这间隙就已经想到他来的缘由了。
“殿下，近日妖族重现作乱，太傅大人担心您赴北关路上凶险，命臣带兵前来护送您一路向北。”
盛阳没有立即回复，段喻之不单是怕妖，估计也是怕太子那边有什么动作，但他那日在灵前说的话又浮现在她脑海里。
臣现下已经有了家室，公主还未出阁，怕对公主声誉有损，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不用了，我有温明和宋逸就够了，段大人还是操心大理寺的事吧，回去告诉段太傅，我盛阳的事，不敢劳烦。”
段兹目瞪口呆，他并不知道公主和太傅发生了什么，只道从前两个人关系甚密，太傅让他来，他急匆匆判完案就快马加鞭赶来了，合着这是当了两人吵架的传话筒了，只是他这个传话筒可受不了再紧赶慢赶来回千里啊……
“殿下，太傅担心您的安危才派臣来的，臣前日才把手头的事忙完，着急忙慌来迟了，还望殿下不要怪罪，让臣护送您车马赴北关吧。”